江景昀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斜了眼站在一侧的谢谙,视线在他白皙的脖颈间停留片刻而后迅速移开。
“江景昀!”谢谌双拳紧握,怒目圆睁,眸里迸射出森冷的恨意,如被逼到角落中的猛兽,发出愤怒的嘶吼。
上回明镜司门前的刺杀没能让他与谢谙交恶,反而让两人走得更近了,当真是失策!
空气陡然沉寂。
“放肆!”江景昀森然吐出二字,掌心银光骤然四起,猛然划破瞬间静止般的空气,嗖的一声如滚滚乌云间呼啸而下的雷电,以破风穿云之势掀起凌厉的罡风直直抽在谢谌脸上。
当下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吓得在场所有人颤栗不已,感觉自己是那从竹筒里倒出的豆子,噼里啪啦地四处逃窜。
捂眼睛的捂眼睛,捂耳朵的捂耳朵。有个胆子小的则直接抱着脑袋缩在一旁,然如一只缩在壳里的王八,甚至还活灵活现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谢谙早在江景昀召出霜雪的那一刻便立马躲得远远的,待看见谢谌脸颊上那鲜艳的一抹痕迹时忍不住一阵神清气爽,眉飞色舞,斜靠在桌边喜滋滋地观摩并且耐心分析方才江景昀用了多大力度。
而后得出结论:江景昀非常生气,用了两分力度,抽得里面白骨都隐约可见。
总的来说,比抽他抽得狠。
“贵贱有等,长幼有序。区区一个从一品的亲王也敢直呼本王名讳。”江景昀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谢谌,讥诮地开口,“谢谌,谁借你的胆子?”
在青虬,亲王与亲王之间也是有等级的。谢谌是从一品的辅国亲王,而江景昀是超一品的镇国尊圣亲王,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
江家先祖江柳与青虬开国君王德武帝原本是结拜兄弟,二人一起推翻暴.政创立新王朝。江柳文成武德,在军中威望颇高,也是众人属意的君主。
可偏偏江柳心不在此,主动辅佐德武帝登基。德武帝感激不已,特设此爵位,并将自己麾下英勇善战之师玄虎营赐予江家,不受军队编制约束,由江家独属。
“他么?永州刺史梅念达。”江景昀指了指窗外,只见鼻青脸肿的梅念达被困在一团跟蚕茧似的白光中,顶着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迷迷瞪瞪地看着众人。
谢谙摸着下巴感慨不已,谢谌刚刚那脚竟是直接对着人脸踹的,还真是狠。
“还请景王慎言。”谢谌见状,面色骤变,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声愈发粗重,抿了抿淌到嘴角的鲜血,“小梅只是花楼里的一位歌妓罢了。”
“是么?”江景昀反问,袖风一扫,梅念达那宽大的袖口往上翻飞,露出里面光洁的胳膊,“既是歌妓,那她的花奴印呢?”
在青虬,但凡风月场所的娼.妓都需要烙上花奴印,但凡没有花奴印则被视为白户,由官府收押入狱。而与白户发生关系的嫖.客也需受到一定惩罚。
“本王心疼她,便替她抹去了。”谢谌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强行稳住心神,故作镇定道,“景王还有什么要问的?”
“魏王谢谌私见地方要员,即刻押入明镜司。”江景昀掌心幻化出一个淡蓝色的卷轴,正是明镜司独有的羁押令——是非鉴。他指尖在两端轻轻点了点,是非鉴登时化作一根细绳牢牢捆住谢谌。
“本王都说了那是歌妓!”谢谌动了动自己那捆得跟粽子似的身体,怒不可遏,“江景昀你是聋了吗?!”
江景昀眼帘轻掀,俊美的脸上带着鄙夷不屑,上下唇瓣一张一合,冷淡道:“你说我就要信?”
“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
用你的姓加星座的第一个字和你的生肖组成的新名字。
江狮兔:……真难听。
谢白牛:哈哈哈哈哈哈,二哥哥那名字听起来挺可爱的。
谢射马:???能不能再土点?
沈摩蛇:……这个游戏能不玩么?
陈天牛:这么看来我比二楼大了整整一轮。还有,给你五百万,以后这类破游戏别喊我!!!
林巨虎:我也觉得这个不好玩,嘤~
第12章 二哥哥身边只能有我
随着江景昀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见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伴随着类似于玉珏碎裂声一同在窗外飘散开来。
众人的注意力蓦然间被窗外的景象给吸引了去。
不知何时跑到窗边的谢谙刚收回搭在窗棂上的手回过头便对上了数道目光,呼吸一滞,背在身后的手微微蜷缩着,干笑几声:“那个……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不卖的。”
“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梅念达那突如其来,惊恐万状的呼喊声打断了众人因谢谙那话而复杂不已的思绪。
只见梅念达连同那团白光如破碎的蛋壳一般四分五裂,凭空消失,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江景昀顺着梅念达消失的方向释放追踪灵蝶,结果如那打狗的肉包,有去无回。
“哇!二哥哥,我三哥的小可怜变成蝴蝶飞走了吗?”谢谙装傻充愣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闭嘴!”江景昀收回手,凤目微敛,漆黑的眸子里流转着一丝不知名的神色。
谢谙耸了耸肩,乖乖地低下头闭上了嘴,垂下的眼睑顺势遮掩住眼尾那来不及逝去的得逞之色。
现下就算是把谢谌与梅念达一同押进明镜司审讯,最终也无非落得一个私通地方官员的罪名,这可远远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他要的是重审永州一案,要把那批被谢谌私吞的灾款追回,要洗清他们强压在他身上的罪名。
谢谙心中冷笑不止,就因为那拨见也没见过的灾款最终竟能害得沈晴鹤殒命,害得他被贬。
他们平白无故做了替罪羔羊,谢谌却躲在后面喜滋滋地数钱,当真是想得美。若不是他这一年来未曾放弃对梅念达动向的注意,这个闷亏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梅念达当年既然能够应下谢谌替他看守灾款,便代表也是个有野心、有胆魄,愿意为荣华富贵放手一搏的人。他能够主动为谢谌守住这个秘密,便是把全部身家按押在他身上。
梅念达现在进京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让无常他们在永州时不时放些半真半假的言语吓吓他,顺便再假扮强盗隔三差五去他家造访。
因着本就一大把年纪再加上谢谌一年里并未找过他,一来二去,梅念达原本坚定的念头也慢慢变得不牢靠了。
谢谌惯是个巧舌如簧的人,虽说梅念达心有疑惑,可到现在这紧要关头还是会选择相信谢谌,毕竟二人也没有真正撕破脸的,方才谢谌确实是在护着他。
接下来该如何选,便要看梅念达识不识相了。
自江景昀那声训斥,不止谢谙,连带着那些个年轻人与两位御史台的大人也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更不敢走,皆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打量着江景昀,等待着他下一刻的指示。
空气静得有些吓人。
“谢谙!”江景昀目光在屋内逡巡片刻,最后落在谢谙身上,陡然开口。
“在!”被点到名的谢谙一个激灵,立刻抬起手,响响亮亮应了声。
“怎么不做声了?哑巴了?”
谢谙:“???”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江老二,你这是故意找茬吧?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江景昀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谢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偷偷剜了江景昀好几眼,脑海里早已把他扔进油锅不知道炸了多少遍。
就在谢谙在脑海里的江景昀已经被油锅炸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方才缓解了心头的不快,指了指正舒舒服服的斜躺在软塌上惬意地哼着曲儿的谢谌,活像个地主老财,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模样。
“二哥哥,怎么处置他?”谢谙眨了眨眼,以敷衍的态度选了最白痴的问题问道。
现下梅念达已经不见踪迹,再要把谢谌抓进明镜司便不成规矩。没有相关的证据,是非鉴无法认定事情的因果线,亦会在半炷香时间后自动解除。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谢谙便收到江景昀一记白眼以及一句“傻子。”
谢谙不语,皮笑肉不笑地回望着江景昀,你江老二就是个大傻子,老傻子,没人要的老东西。
“景王。”未几,谢谌身上的是非鉴解除。
他扶着软塌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抬了抬下巴,挑衅地看着江景昀,道:“我就是随便搂了个歌女消遣消遣,景王便拿是非鉴来捆我。怎么?景王府中没有女眷,自己不得纾解便也容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