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耳与曹恒细细地说明,曹恒听得一愣,似也是想不到那么巧。
曹永乐道:“母皇,他们一定还在教坊内,事发太突然,教坊被巡防营看住,他们跑不了。”
“去!”曹永乐说的正是曹恒心里想的,朝着莫忧下令,莫忧虽然不知道曹永乐与曹恒所提是谁,不过这么大的教坊,可疑的人都捉起来就可以了,旁的不必细问。
曹永乐这时候掏出了钱塞到大夫的手里,“辛苦你跑一趟了,人救不回来便罢了。”
大夫虽然一开始被硬捉了来是不太高兴的,但治医救人是医者该做的事,而且曹恒的身份听着那一句母皇再没眼力的人也明白了,曹永乐还客客气气的给他诊费,大夫连忙想要推却,曹永乐却不由分说地塞到他的手里。
“你是大夫,救人性命,同样也要养活自己,这是你该得的,送这位大夫回去。”曹永乐将钱给了那位大夫,即吩咐暗卫将人送回去。
这时候,大魏的京兆府尹也来了。
早些年贺挚已经致仕,后来接任的人乃是当初的幽州刺史宋侣之子宋徒,此人虽是宋侣的幼子,却是最似宋侣的人。
人是笑容满面的,急急被赤心拉了来,面对该在宫里的女帝陛下却到了教坊中来,宋徒是没有丝毫的异样和不满。
“陛下,殿下!”宋徒与曹恒还有夏侯珉及曹永乐作一揖,唤着一声殿下,曹恒道:“这件案子怕是又跟陈年旧案牵扯上了,交给你了。”
才说着,另一边已经传来了一阵打杀的声音,一群被看住不许走的人都缩着脖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宋徒走了过去查看那倒在地上,被大夫宣布不可能再救回性命的人,此时已然完全断了死,曹永乐将从人家身上掏出来玉佩给了宋徒,宋徒这接过一看,立刻警惕了。
“陛下,人都拿下了。”莫忧这会儿绑着几个身上有伤的人走了过来,那些个男男女女的,看着曹恒的眼睛尽是恨意。
“这是有多少年没有捉到人了,没想到出一趟宫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曹恒对他们满是恨意的目光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这一趟出宫能得这样的收获,极好!
宋徒适时地在旁边提醒道:“陛下,不是每回都有这样的好运气,想想扬州的事。”
扬州遇刺,曹恒差点栽了,这事过去好些年了,一般人轻易都不会提起,尤其不会当着曹恒的面提起,怎么说这事算是曹恒自己不谨慎,差点把小命给丢了,换了正常人都不乐意听人提起。
“朕这一次带了不少人,而且这里是洛阳,朕算不上以身犯险。”当皇帝的都不是正常人,尤其是当女帝。
犯过的错,当臣子的提起也是担心,同样也是怕曹恒再有个万一。万不能拿了旁人的好心当作坏事。
“所以臣什么都没说。”宋徒见曹恒听进去他话里的意思,露出一抹笑容,证明自己其实什么意思也没有。
瞥了宋徒一眼,曹恒也不与宋徒争这点事了,“人都交给你?”
“这是臣分内之事。”宋徒立刻接话,曹恒挥手道:“那就连尸体一并带回京兆府吧。”
人既然都揪出来了,余下的该怎么查就交给宋徒吧。
“臣什么话都没说,明日御史该是有很多话要说。”宋徒幽幽地吐了这一句,曹恒难道还不知道,想到那群人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的,曹恒就阴下了一张脸。
为帝王者不以身作则,大魏禁止官员出入教坊不就是形同虚设了?
曹恒就这么迎面被御史群起而攻之,直谏曹恒不以身正,竟然出入教坊,让大魏的官员都会想跟着陛下学坏。
这事,偷偷的去一趟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架不住被人给撕下来了,曹恒正襟危坐,听着御史们上纲上线的批评她昨天上教坊的行为,最后总结是希望曹恒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母皇在时也去过教坊。”曹恒虽然知道自己的确做了一个坏榜样,提议虽是曹永乐,做决定的是她自己,曹恒也不至于拉女儿来垫背。不过还是不认命,把曹盼给拉了出来。
“是,听祖母提起,当年祖父在时,常带先帝出入教坊,言及是让先帝看清人生百态。”郭涵十分配合地帮着曹恒说话,引得一干政事堂的人都扫了郭涵一眼,偏偏郭涵眼鼻,鼻观心的。
曹恒正为有个帮着她说话要松一口气,郭涵却已经再次张口,“可是,先帝自登基以来,有谁听说过先帝再入教坊的事?”
……曹恒想说有的,曹盼还把她给带上了,曹家许多人其实都知道的,就是不为朝臣御史们所知道而已。
那,曹恒能卖了曹盼吗?绝对不能,不说曹盼去了多少年了,就算曹盼还在,不为朝臣所知的事,曹恒也不能为了自己就把曹盼拉出来,让自己脱困。
所以,曹恒闭了嘴,心知郭涵从一开始说好话,就是为了现在铺垫,她也是要谏她的。
“没有。先帝自登基之后,至少众人再没有听说地先帝出入教坊之事,陛下知是为何?”郭涵自问自答,都是准备好了等着曹恒的。
曹恒刚刚就是有些赌气,要说错,其实曹恒是知道的错。
“为帝王者,天下表率,百官要守的规矩,朕更应该守,否则大魏的律法如同虚设。”总不能你做不到的事非逼着别人做,以势压人,不再讲理。这是治国之法?
郭涵听着曹恒服了软,立刻与曹恒作一揖,“陛下圣明。”
“有错该罚,朕就罚自己跪于宗庙,抄写三十遍乾清律。”曹恒很直接罚自己,也是果断堵了御史们嘴,往后再有犯下跟她一样错的人,照罚不误。
“陛下圣明。”知错还把自己给罚了,朝臣们是打从心里认可曹恒的做法,山呼圣明。
身为曹恒的子女,曹永乐还是始作俑者,听到亲娘那么罚的自己,都不禁捂脸,千算万算没算到,亲娘都把罪往自己揽,她就别雪上加霜,让曹恒落得一个不教子女的名声。
曹承却在心里再次为自己没打曹恒的位置而高兴,看看当皇帝多惨,进教坊就看个舞听个曲儿的被人捉着了也得自罚,比一般人都惨。
曹衍却是挺直了背,牢牢记住曹恒刚刚的话,为帝王者当以身作则,别只要求臣民守法,自己却视律法于无物。
“朕受罚,宗正监督。”曹恒补充了一句,身为宗正的曹叡被点了名立刻应声是。
这,曹恒做事做到这个地步,还能挑刺?完全没有挑刺的可能。
所以,下了朝之后,曹恒一身冕服和曹叡到了庙前,直接就跪下,让人搬了案几来,一边跪着一边抄,那叫一个利落的。
曹叡嘴有抽抽地道:“陛下,我觉得你罚自己也是在罚我。”
“兄长发现了。”曹恒一边默写一边回了一句。
乾清律她是自小就抄背了,虽然很多年没有抄了,依然牢记于心。
……曹叡就是随口问一句而已,万万没想到曹恒认得那么干脆,曹叡道:“陛下,昨天你被人发现那不是我的错。”
“是啊,你往教坊去被人告了朕给你担着,朕去了教坊被人发现叫满朝给谏了,没人给朕担,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朕这心里不高兴。”曹恒的笔是连停都没停一下,继续地丢下这一句。
曹叡觉得自己很冤枉,“陛下,臣要帮你求情,他们会怪臣带坏陛下,到时候陛下你本来就已经被他们套住了,再把臣给套住,这一回陛下不好为我担着,所以臣才不帮陛下说话。”
“那朕还得谢谢兄长为朕着想了。”曹恒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曹叡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
“兄长不能为朕求情,与朕共苦一场,兄长觉得不太好?”曹恒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写了半本乾清律了,然后问了曹叡,她就是故意选了曹叡作为监督,曹叡有意见?
“啊,没有,挺好的,只是站着看陛下默写,我倒是挺想帮忙的。”曹叡又不傻,刚刚那幽怨的话气一扫而空,立刻向曹恒立证自己绝对没意见,还想着帮忙。
“帮忙就不用了,兄长如若也想抄一抄乾清律,一块抄也无妨。”曹恒既然处罚自己,就没想让人帮她,三十遍的乾清律,两个时辰就能写完,要是想让曹叡帮忙,她直接连罚都不用罚自己。
不用曹叡帮忙而让曹叡也熟悉乾清律,这是非常可以的。曹恒连连点头表示这个主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