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仆射,咱们散了?”曹叡地说到这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郭涵见缝插针地出声询问一句,虽然曹叡的这些话她早就知道,但是如果在羊祜没来曹叡府上之前就跟他说,羊祜是听不进去的。
郭涵在这个时候询问,也是给羊祜一个台阶下,曹叡说得在情在理,反倒是羊祜显得有些着急了,急的还不是大魏女帝陛下,而是几位皇子公主。
这事若是叫有心人挑拔一二,羊祜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必曹恒之所以避之不见羊祜,也是不想羊祜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冷静下来的羊祜应该能想明白曹恒的意思吧,郭涵的目光落在羊祜的身上,羊祜似乎也在慢慢地平静下来,注意到郭涵看着他的目光,沉吟了半响道:“是祜莽撞了!”
闻听此言,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便与曹叡作一揖,各自散去。
曹叡送走了一群人,甄宓从里屋走了出来,美人哪怕老了仍然是美人,曹叡又是个孝顺的孩子,甄宓的后半生过得极是惬意的,当然,她也一向知足,外面的事能不管的她历来少管。
“不知不觉,几位殿下都快成人了。”甄宓幽幽叹息,与之而来的争斗也即将会开始。
“母亲不用担心,下面的人想挑起几位殿下相争,那也得看陛下愿不愿意。”曹叡知道甄宓暗指之意,他的想法却与甄宓完全不一样,瞧瞧曹恒现在做的,刚有人联名议立太子,曹恒转手就把几个孩子送出去,连去哪儿都不让人知道,这就表明曹恒清楚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与其让他们想方设法地挑事,还不如曹恒把路给他们断了,看他们还怎么折腾。
甄宓低头看了曹叡一眼,“你是陛下的兄长,无论是陛下还是先帝都待我们不薄,今又对你委以重任,你不可犯糊涂。”
“母亲多虑了,天下早就已经定了,我又怎么会这个时候犯糊涂。再说了,陛下如今对我信任不假,若是我有一丝异动,陛下就能将我打入深渊。”曹叡笑得十分理智地说。
信与不信不过一念之差,曹叡不敢轻易尝试,恪守本份,以免万一吧!
“你能明白那很好!”甄宓轻声地说,曹叡垂下眼眸露出一抹笑容,“如今这般看下来,谁要再敢说陛下不类先帝,那就是蠢货。”
就曹恒的表现,行政施策,哪一样不像曹盼,不仅仅是像,更是十成十的像。
比如对他,曹叡不以为曹盼看不出来他心中的不甘,可是就算他再不甘,他凭自己的本事考出仕,曹盼就敢用他。曹恒就更不用说了,他出仕之后为大魏,为百姓出力,曹恒就给他升职,给他加爵,一点都不含糊。
曹恒这做法叫曹叡这个当事人看着都打从心里头得认一句大度,想他若是跟曹恒调换了位置,呵呵,打死也做不到曹恒这样。
这一点曹恒是真跟曹盼如出一辙,所以曹叡才会说,谁要是再敢说曹恒不像曹盼的,那都是不长眼睛的。
曹叡暗暗唾着一群不长眼的人,萧平出了门叫郭涵使了一个眼色,各自告辞着离开了,萧平落在后面一步,过了许久都散去了,郭涵与萧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萧夫人近况如何?”
此一问立刻引得萧平盯着郭涵,郭涵道:“萧侍中不知?”
“张尚书不妥?”萧平反问一句,引得郭涵一笑,“无所谓妥与不妥,像我们这样的人,再有他与令夫人那样的人,生来就注定了立场。”
萧平认同地点点头,“言之有理。”
“郭中书令有什么话想说不妨直言?”萧平认同郭涵的意思后,继续想要探明郭涵的意思。
“侍中家中的孩儿,是更听侍中的话,还是令夫人的话?”郭涵并没有回答,只是再提了一个问题,表露的是她的好奇。
萧平没有作声,郭涵一眼瞥过萧平的脸,对萧平一声不吭的态度不以为然,“侍中莫不以为孩子小就什么事都没有,像我们这样的人,你家夫人的身份让人防备不假,侍中的亲生儿子,有多少人得看着侍中的面子?”
说到这里,萧平的脸色终于是变了,“郭中书令究竟听说了什么?”
郭涵理直了衣袖边口,“也没什么,最近令公子往府上去的次数多了些,更奇怪的是,令公子去了我郭府,寻的却不是我家的孩儿,而是拙夫。”
“张尚书啊。”萧平前后一联想,即明白郭涵的意思了。
“你是知道的,贵夫人不安份,我们家那一位张尚书也不安份,更值得一提的是,山阳公府上也盯着我们了。”郭涵明显知道的不少,提到山阳公府上叫萧平的脸色一沉。
“自长乐公主去后,山阳公府已经很久没有出入在人前了。”就算过去了许多年,这些人,这些事,谁都不敢不放在心上,不当一回事。
郭涵笑笑地说,“正是,谁都不会觉得这样的事情是个巧合,也不会认为事情有那么简单,府里的人跟事,侍中最好还是费点心的好!”
绝对是好心好意的提醒,萧平还是清楚的,与郭涵作一揖,“中书令提醒,平谢过了!”
“同殿为臣,都是为大魏,为陛下做事的人,相互监督,也相互帮忙。”郭涵这般接话,萧平点了点头,郭涵已经再作一揖,“侍中,告辞了。”
正事说完,郭涵也就告退了,萧平也与之作一揖,目送郭涵离去,转头往府里去。
才进了府门便听到一阵笑声,萧平看到年迈的母亲与他那已经在渐渐长大的孩子笑得十分开怀,萧平的心不禁柔了,然一道打量的目光看来,萧平寻着看去,只见廊下,蔡思负手而立,脸上的菱角哪怕隔得很远,萧平却似看穿了。
“父亲回来了。”萧平的儿子萧鹰注意到了,回头高兴地唤一声,萧平没有再看向蔡思,小步走了过去,“母亲,鹰儿。”
萧鹰的名字是蔡思取的,当年他去西域时并不知道蔡思已经身怀六甲,之后收到母亲的信他才知道,所以在孩子出生时,蔡思想要为儿子取鹰为名,萧平虽是不喜欢,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在西域五年,萧平回来之时,萧鹰已经长大,而且已经懂事,蔡思教导出来的蔡鹰并不亲近萧平,萧平也不以为然,而这么几年下来,润物无声,男孩天生对于强者就有别样的崇拜,从前萧鹰对萧平知道得太少,而如今了解了萧平,不自觉的便想要学习萧平,父子之间的感情渐渐亲近起来。
“父亲,父亲,我今天考试得了第一名。”萧鹰很是欢喜地朝着萧平道出今日最是叫他欢喜的事。
萧平伸手拍拍他的头,“甚好,好学上进,将来做一个有用之人。”
“我要像父亲,像父亲一样。”满目孺慕地看着萧平,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不许。”一直在旁边看着不作声的蔡思走了过来,大声地喝斥,“你不许像他。”
萧鹰叫蔡思突然地喝斥吓了一跳,萧太夫人立刻护着萧鹰,不悦地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孩子想像父亲有什么不对的?”
“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就是不许他像萧霁月。”蔡思竟然一点都不掩饰地表露出对萧鹰的不满,萧太夫人急得指着蔡思半天说不出话。
蔡思挺直了脊梁,“孩子是我生的,我要怎么教,谁都管不着。”
萧太夫人真是让蔡思气得不轻,回头就问了萧平,“你的妻子,你管是不管?”
站在萧平的立场,他还真是不太想管的!
“你若是不想让萧家的人管你,可以离开,也可以带他一道离开。”就算不想管,有了郭涵的提醒,萧平也不能不管。
这么多年过去,蔡思一直都不死心,甚至更要将萧鹰也变成她的棋子,既然如此,他便干脆地破而后立。
蔡思听到萧平的话后明显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平,“你什么意思?”
萧平与蔡思平视着,“我们和离。”
此话落下一片死寂,谁都想不到萧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平。
“既然你认为萧家的人没有资格管你,也没有资格管他,显然你就算成了萧家妇,你也从来没有拿过自己当萧家人。”萧平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动,似是陈述的仅仅是局外人的话。
蔡思一下子明白了萧平的意思,睁大眼睛道:“你想跟我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