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的意思?”夏侯珉听着不以为曹恒打算定下了,恰是因为曹恒并没有心动,这才说得风轻云淡。
“从前朕的亲事母皇只让朕自己做主,到了他们这儿也是一样,娶什么人,嫁什么样的人,都由他们选。成亲人选这事,也正好是能看出一个人的眼光。”曹恒幽幽地说,夏侯珉像是被提醒了。
“当年先帝觉得陛下选了我是正确的?”夏侯珉不确定地询问。
曹恒肯定地点头道:“否则母皇会以琉璃作为我们的成亲大礼。皇后殿下,容朕给你提一句醒,这些年收着琉璃的分红,数银子数得手发软吧?”
夫妻多年,他们早已经成了最亲密的人,曹恒唤的一声皇后殿下,带着几分柔意,每唤一回却还是叫夏侯珉的耳根不由地红了。
“多赖陛下。”夏侯珉柔声地回一句,伸手不由地抚过曹恒的手背,曹恒道:“从前母皇有盐利和丝绸之路,如今朕有琉璃和海贸,大魏日渐繁盛,将来,希望他们把这个天下治理得更好!”
他们所指的是在她之后的大魏国君,夏侯珉知道曹恒这辈子最挂心的是什么,笑着轻声地道:“会的!”
曹恒露出一抹笑容,“朕也希望会,所以朕要从现在开始历练他们。”
曹承与曹衍的心思,还有曹永乐的,曹恒都想好好地看看。在知道他们身为大魏皇子和公主,享有无尽的荣华富贵时,是不是,他们能都担起他们的责任。
夏侯珉道:“永乐是不是太小了?”
曹恒却不以为意,“小有小的好处,承儿是兄长,既说了要照看衍儿和永乐,说出来的话就得执行。”
明白曹恒所言没有转寰的余地,夏侯珉也就不再说了。
夏侯珉没有多言地照着曹恒的意思去做的,朝臣们可不会。哪怕眼下三省六部的长官都是曹恒一手提拔,是不折不扣的与曹恒一心的人,但这一心只于利国利民之前。
曹恒突然让曹承兄妹三人往南阳去,说是去见识见训南阳学习的风气,难道洛阳这里,武校学习的风气还不够他们学?
“各人皆有所长,武校有武校的好,南阳也有南阳的好,让他们去看看,长点见识有什么不妥?”曹恒反问,新进的左仆射羊祜立刻进言,“要长见识,大皇子已经十五,去南阳倒也无妨,但二皇子还有公主尚且年幼,此去南阳也算是远行。”
原高丽句刺使,今门下侍中夏侯尚也表示不同意地道:“左仆射所言正是,还请陛下三思!”
总之都是不同意曹恒一下子把三个孩子都放出去,放出去的风筝再想收回来哪里还有那么容易,夏侯尚虽然在高句丽呆了多年,也不等于说他对曹恒不了解。
说是去南阳,人放了出去是不是去南阳还不是曹恒说了算。
“朕不打算改主意。他们是兄妹,一道游历,一道长见识,这难道不是加深他们兄妹感情的办法?”
曹恒另一层深意道破,叫这些人都一下子顿住,加深兄妹感情,感情这种东西,恰恰是让他们都深思的事。
为了一个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事他们在史书上看到的还少了?不少。
正因为如此,如果能够避免这样的事,他们是打从心底里高兴的。虽然他们怀疑曹恒说是说把人放到南阳去,这些年诸葛瞻一心研究学问,在南阳合诸葛氏之力办了一间私塾,名声大涨,不少文人学士慕名前去,与诸葛瞻讨探知识,反倒是让早些年因为诸葛瞻的急功近利而受影响的名声慢慢都变好了!
南阳倒也是值得一去的地方,长知识,见见那些不以出仕为目的,只管风花雪月,逍遥自在的人,这也算是大魏的另一种面貌。
“臣敢问陛下,果真让几位殿下去南阳?”身为左仆射,羊祜敢直问出来,曹恒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没有正面的答案,羊祜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曹恒,一步不让。
“三日后他们便起程。”曹恒直接无视羊祜的目光,将这件事情定下,夏侯尚抬头看了曹恒一眼,他比曹恒年长得多,虽然与夏侯珉是族兄弟的关系,年纪差得大,他自被大魏取仕后就被派到高句丽,一去几十年,再回来,曹盼不在,曹恒江山已稳,倒是那一辈……
“陛下!”羊祜一看曹恒打算装傻到底,再次唤一声。
曹恒坚定果断地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朕早年就说过,如何教出一个继承人,朕比你们清楚。大魏的皇帝,是按朕的要求达成的,不是你们!”
为臣如何知帝当如何,不当如何?
只有帝王才真正知道,一个帝王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做好,做得像曹盼,曹恒一般。
如果曹恒没有说得那么明白,那还能想想办法打消曹恒的念头,连为王之道都丢出来,他们还怎么可能打消得了这事。
“照看三位殿下的人……”一看曹恒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就换一个。
曹恒道:“朕会安排。”
会安排但却没打算让他们知道,夏侯尚皱起眉头,曹恒起身道:“难道众卿以为,朕会害这三个孩子?”
“臣无此意。”都是曹恒生的孩子,还是曹恒寄以厚望的孩子,曹恒最不希望他们出事的。
“如此便莫要觉得朕会不看护好他们,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虽然朕一直觉得,生在皇室,为大魏的皇子和公主,生来就带了危险。”
后面补的一句,让一群刚刚松一口气的人心再次提起来,齐齐看向曹恒,曹恒没有一点被看的紧迫,反而认真淡定地问道:“说得不对?”
对是对的,但你这么说出来,真是让人觉得你随时随地都准备给他们的生活加点色彩,让他们的人生变得刺激起来。
就算心里这么想,也没人敢直白地说出来。
不说,曹恒就算知道他们的想法,也并不打算说破。
跟政事堂诸公打完招呼后,曹恒也将曹承三兄妹从武校拎回来,让他们自己收拾东西。
已经老得需得人扶着才能走动的平娘听说曹恒又把他们三个打发出去,急急地走来,追着曹恒问道:“陛下这是让他们去哪儿?”
曹恒见着平娘来,立刻上前扶着她,“去南阳。”
反正和他们的统一口径都是去南阳,最后到底去哪儿是后面的话,总之现在谁都不能说漏了嘴。
“南阳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让他们三个都去?”年纪越大的人,这就越发不讲理了,平娘指着曹永乐道:“公主殿下才九岁,长途跋涉的,哪里能吃那些苦!”
“平娘,我可以的,兄长们要去,是我自己非要跟着的。母皇让兄长们去长长见识,我也是要去长见识的啊!”曹永乐一听自己被点了名,为免叫人给丢下了,赶紧表态那是她自己想去的,平娘可千万别把她给留下来了!
平娘一呆睁大眼睛,低头看向曹永乐,“殿下,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一路风尘何其辛劳。”
“我不怕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曹永乐话接得那叫一个顺,顺得平娘都有一种曹盼的直视感。
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曹永乐看,形神于曹盼的一张脸,正正板板地端着,表露自己已经想好的姿态,平娘就好像看到了曹盼一样,不禁唤了一声陛下。
曹永乐立刻笑了,“平娘,我是永乐,可不是皇祖母,你别搞混了!”
俏皮地冲着平娘眨睛再眨眼,走到别一边让侍女退开,她挽着平娘的手臂,“平娘,我们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宫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会给你写信的,你要是想我们了,也可以给我们写信呐!”
要说哄人,曹永乐是真会哄,本来一心记挂着她那么小却要出去外面的平娘再听到曹永乐叽叽喳喳说起要是看到外面的风景都会记得平娘,好吃的好玩的,她肯定都会给平娘送回来一些,平娘嘴角的笑意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曹恒这个当娘的在哄人事情上显得比曹永乐差得多了。
“平娘看,这是我刚绣好的荷包,就是给平娘做的。”哄人不仅仅是用嘴,曹永乐更是以行动来证明的,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棵松树,松下还有只鹤。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龟年鹤寿。平娘一定要长命百岁!”曹永乐小嘴那叫一个甜得,平娘拿着荷包笑眯了一条线,“好,好,奴要等着公主选好了如意郎君才能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