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 今墨并没有认出他。
他变化很大, 体态气质都已经和她记忆中那个人完全不同。
直到他最后变脸。
曾经她意识到自己被催-眠后自救，翎尘就掐着她的脖子问过同样的话。
“墨墨，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今墨当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子里没有光。
“我为什么要爱你？”
她曾经对翎尘很有好感，但也只是因为他是师父的亲弟弟，因为进将军府后他经常带着她出去玩。
是极其单纯的，对朋友的好感。
但这些好感在知道他利用她给师父下-毒的那一刻，已经全部被烧成恨。
他怎么敢继续质问她？
今墨心念一动，拿出湛泸剑。
在凉城时, 她已经替师父报完仇，那些真真假假的仇人，全都成为她的剑下魂。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一切都在师父掌控之中，那，她可以安心地替自己讨回公道了。
放下心底最深的执念，就像把已经和她长成一体的骨头强行剜出。
但今墨知道，那不是骨头，那是恶瘤，必须切除。
将军府大变后，她已经失去自我很久很久，每一天都为报仇两个字活着。
现在真相大白，师父本就没死，那，她也可以做回自己了。
今墨的手指在长剑剑身上轻轻拂过，和它做最后的道别。
“你是师父的剑，该物归原主了。”
长剑有灵，轻轻颤动。
而后，被今墨刺向那一扇火焰纹面具。
她知道这面具是翎一的手段，既然如此，她也能这样把东西还他。
跟随她多面的湛泸，被火焰纹燃起的光吞噬，一点点消失在今墨眼前。
最后一刻，今墨觉得她的心顿时空了 。
却又如释重负。
哐当。
长剑从金殿顶端砸落，险些直接刺在男子身上。
“湛泸，她怎么会……”
男子伸手要去取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
下一秒，长剑出现在那座还未消失的神-像手中。
男子定定地看着那把剑。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还剑？”
在男子记忆中，今墨很宝贝这一把剑。
当初将军府一切如常的时候，她就每天抱着这把剑不放，谁都不许碰。
神-像还是不说话，但男子已经猜到其中关窍。
“她在还你的恩情，她想和你划清界限。”
说着他笑了。
“翎一啊翎一，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呵，真是活该。”
话虽如此，男子眸中的紧张却一点儿都不少。
他本以为翎一都已经被彻彻底底抹-杀过一次，所有的计划都必须要借他的手完成。
但今墨现在的举动证明，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失控。
翎一到底是通过什么在和今墨联系？
思来想去，男子只能想到零一和003。
但，零一是他亲手创制，核心程序更是受到他和法则双层控制，哪怕暂时失去联系，也不可能做出违反系统守则的事。
何况零一不过是个系统，根本没有实体，只是他放在今墨身边的一个替代品而已，能翻出什么浪？
至于003，倒是有可能。
这个系统的权限太高，偏偏没有任何一个系统反对。
他和法则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引人怀疑。
尽管003一直表现得对他很忠诚，但那份忠诚是对着原来的主神大人，不是对他。
也许，她早就发现他不是翎一，只是在故意和他演戏而已。
“003，呵。”
白色空间里，正在辛勤工作的003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
她赶紧检查区域的智能控温系统，却发现没有出任何问题。
“难道是主神大人又在摔瓶子了？”
003自言自语着摇头。
主神大人还真是孩子气呢，和前主神大人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还是好喜欢主神大人，一定要努力完成前主神大人交代的任务，把主神大人从法则手里救回来！
003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抓紧时间完成今日份巡检工作。
至于被要求寻找的那扇失踪的门，她只是做做样子给其他系统和法则看。
那可是前主神大人藏的门，她怎么可能找得到？
就算找得到也不可能找。
之前眼里的红光和白框眼镜一起消失后，003核心程序中的限制就被改写。
她现在的想法不会再被任何人窥-探，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没有任何隐-私和自由。
003心里哼着愉快的歌，再次给前主神点赞。
太阳落下又升起，大年三十如约而至。
今墨天不亮就起来练功，鉴于之前引来雷电的事，她这次特别小心，没有动用任何内力。
练完功她就去带着今云今戈玩儿，一刻也不让自己停下来。
她现在不能思考任何事，不然会空得 难受。
毕竟师父曾是她此生最大的信仰。
这种情况直到零一来了才稍微好转。
“墨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是一整盒琥珀炸鸡。
今墨和小家伙们一起戴上手套正准备吃，突然顿了下。
零一解释道：“吃吧，我换了新的做法。”
不会再和将军府的味道相似。
不会再让你想起任何不愉快。
“多谢。”
一群人围在开了暖气的客厅里，把一整盒炸鸡搜刮得干干净净。
小孩子精神好，吃完炸鸡就开始拿着玩具楼上楼下乱跑，今墨一边分神看着他们，一边和零一说话。
“年后我会去一次海市。”
和厉家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第九十八章 【2更】
初三刚过, 今墨就和零一一起飞往海市。
他们没有故意遮掩，因此刚坐上飞机厉云廷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通知各部门，今天会议延后。”
厉云廷从公司离开，开车去了机场。
今墨出来看见他, 丝毫不觉得意外。
“今墨小姐, 我替小姝向您道歉。但您该拿到的赔偿都已经拿到, 而且您和您的家人都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您甚至利用从厉家手里拿到的钱创办了一墨集团, 我认为, 过去的事完全可以一笔勾销。”
厉云姝毕竟还是厉家四小姐, 他必须要维护厉家的脸面。
今墨眼尾轻挑。
“好啊, 只要你们能毫无芥蒂地原谅我接下来做的事。”
她做的第一件事, 是把厉云姝设计封子衍以及假孕的证据递到封家。
封子衍看着视频, 眼中戾气翻滚。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那天厉云姝说想见他，是让他去的厉家。
当时他们有肢体接触, 也是在厉家，今墨为什么会有视频？
“封子衍,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觉得谁能在她房间装摄像头？”
从视频当中可以看出，那个摄像头正好对准厉云姝的床，得以完完整整录下全过程。
而且，那个摄像头录下的，只有这一个视频。
封子衍明白了，摄像头是厉云姝装的，视频是厉云姝亲手录的，为了做底牌威胁他。
“所以她假孕的事已经败露了，还不肯松口,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从这个角度看，厉云姝像是被迫的。
可是封子衍作为当事人，很清楚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那天明明是厉云姝主动对他动手动脚！
但如果这段视频被公布出去，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他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变-态。
今墨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封家和厉家有合作，所以厉文博让利后你们愿意把这件事压下，但很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厉云姝还没放弃，她手里只要还捏着这条视频，你们封家就只能配合她，除非——”
她将一份合同推到封子衍面前。
“没有任何人相信她说的话。”
封子衍没有忙着去看合同，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今墨。
“你手里也有视频，我凭 什么相信你？”
“第一，只要所有人不再相信厉云姝说的话，这条视频自然就不再对你和封家构成任何威胁。第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第三，封总，别看我年纪小，但我也是一个商人，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厉家来得罪您这样的大客户吗？”
这些话，今墨想不出来。
她不擅长谈判，只擅长拿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