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明球拍每挨上羽毛球一下,都会带起一阵嘹亮的破空响,光听声音也知道,挥拍干净利落,胳膊举起时,甚至能看到上面微微爆起的青筋。
周什一都怀疑自己是瞎了,用手背擦着下巴流出来的汗:“靠,那是腹肌吗?”
刚刚白斯明又一次网前起跳,衣摆失重掀起来,想不注意底下板板正正的肌肉线条真的很难。
谢初鸿跟他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都搭档着尝试过,丝毫没能改变勉强对抗的局面:“是不是了不起,一个教书坐办公室的,天天躲家里练腹肌,八块。”
周什一很快抓住了重点:“八块?你看到过?”
谢初鸿故意翘起一个嘴角:“看?我是摸着数的,他还有人鱼线呢。”
周什一眼神一秒古怪,白斯明在球网对面立马澄清:“我没动手,那天我喝多了。”
他是不想再背这个假想敌的锅了。
但周什一的重点再一次抓准了:“你们还一起喝过酒?”
眼见触及黑历史,白斯明果断喊停:“好了别说了……”
谢初鸿权当没听见,挑眉:“我没喝,他自己一个人喝的。就是他跟前任分手那天,哭的我差点没敢认。”
白斯明:“好了别……”
周什一瞪眼:“分手了,还哭了?”
“哭啊,男子汉大丈夫,分手肯定得哭。”谢初鸿分享得煞有介事,“边哭,边抱着我喊‘砚砚’。”
总没能把话说完的白斯明终于恼羞成怒:“好了别说了!”
谢初鸿却给周什一比嘴型:已经说完了。
白斯明:“………………”
不怪他们俩八卦,实在是白斯明这样的人,首先就很没有能对人情根深种、死心塌地的面相。
本来说好出来是要聊学习的,最后全跑去说他前任那点花边了,拉都拉不回来。
刚开始白斯明还只是有一点怀疑,到后来直接断定了。
谢初鸿就是故意的。
几人一路从俱乐部到吃饭的餐厅了,他还在给人叨叨:“我虽然没见过砚哥长什么样,只听说我跟他长得像,偶尔被认错两回,但我直觉应该比我再漂亮点。”
白斯明就面无表情地坐在两人对面翻看菜单,半点班主任的排面都没有。
但谢初鸿这么说让周什一有点想不出,他觉得谢初鸿本来也不是漂亮的类型,说比他更漂亮,那能是什么样?
一眼看懂周什一的小九九,谢初鸿继续剧透:“白斯明脾气太差了,他喜欢不会跟他吵架的,温柔的、体贴的、乖的。”
白斯明见机噎回去:“不然你当时一脚踹我身上,怎么可能马上把我踹醒。”
周什一受教点了点头,然后冷不丁一个灵魂提问:“所以是怎么分的手?”
白斯明:“…………”
谢初鸿当即爆笑出声,论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他哥强。
周什一还深陷在不明所以里,无法自拔:“既然不吵架,又体贴又温柔,还很乖,那是怎么分的手?”
白斯明脸都黑了:“谢初鸿坦白他为什么成天不愿意好好考试,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分手。”
谢初鸿撇开视线:“你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
当时电梯里这人若有所思的眼神,他不是没看见。
顶着周什一迷惑的目光,白斯明终于把嘴边话咽下:“那你比赛的事准备怎么说。”
“不要告诉我妈。”谢初鸿说得眼皮都没抬一下,“万一最后真拿了奖,还搞麻烦了,你就让唐主任把名额让给一班那个吧。”
“瑶姐的儿子?”
谢初鸿:“昂,他作文确实厉害,本来也该让他去。”
白斯明“啧”了一声:“行。”
至此,周什一见他们都不打算继续开口,才有点回神:“行什么?就聊完了?”
两人:“聊完了。”
周什一:“?”
所以搞了半天,我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一个什么都知道的班主任,两个同性“秘密交往中”的学生。
三个人,各自有秘密,也都为彼此保守着秘密。
现在凑到一张桌子上了,就是瞎聊,什么都聊,连李迪家里那点精神遗传病史都聊完了,也没聊过半句学习。
周什一成绩不好,但也不算坏,只是放在他们班倒数,放年级里并不是完全看不了,重要的是他肯学,不需要你念他,他也知道自己学。
谢初鸿正好恰恰相反,太有主见,你说他也没用,把人说烦了还得跟你吵。
白斯明干脆也不费那个心,就当是跟朋友出来玩,毕竟私下跟谢初鸿在一起,还能记得住他们这层师生关系,也是一件比较有难度的事。
比如他们刚到烧烤店准备续上第二摊,就在抵达时猛一个抬眼,看到了某熟悉的大金链子。
烧烤摊忽然静下来,不少人都望着三人走近的方向。
那大金链子朝自己手边的小弟问:“来你帮我瞜瞜,是不是我喝花了眼。”
要没喝花,这三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但被问到的小弟口吻相当笃定,正好是上次手心被谢初鸿写号码那个,对他们记得倍儿清,愤愤:“就是他们哥!”
大金链子严谨皱眉:“但那小伙踹到瘦高身上那一脚踹得真真的,仙人跳就算了,总不能那也是演的?”
周、谢、白:“…………”
左邻右舍的小弟们纷纷自觉从各自的桌摊起身,三人跟他们眼神一个个对上才发现局势比他们想的还糟。
原来这里不止一两桌,整个烧烤摊起码有一半的桌子都是大金链子的人。
他们四面八方衬着斑驳灯火瞪过来那架势,看的周什一和谢初鸿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坚定不移地躲到白斯明身后:“白老师。”
白斯明:“?”
有事“白老师”,无事“白斯明”?
再说这第二摊,好像也不是他要求来的吧。
第28章
二十分钟前。
谢初鸿吃着嘴里的菜觉得不痛快, 最近因为胳膊上的伤,周什一管他管得很死,要酒吧, 白斯明又不让, 嫌他酒量差, 不愿意陪他。
谢初鸿有点怄气, 平时要上学就算了, 怎么特地出来下馆子也只能清汤寡水?
一顿饭吃到最后, 重口爱好者开始闹情绪了。
要吃烧烤。
说什么都要吃。
还要边吹风边吃,敲着白斯明竹杠接着吃。
于是在谢初鸿的力排众议下,就有了这么一出。
夜晚的江边很热闹, 沿着长长一条街全是港市的特色小吃, 每家店都会朝外支棱几张露天的桌椅,头顶深邃的夜幕, 华灯初上,眺望对岸摩登的都市灯光秀,很是下饭。
烧烤摊已经恢复人声鼎沸,只有几人坐的这张桌子上大眼瞪着小眼,相顾无言。
大哥身边的位置自然归白斯明, 周什一和谢初鸿并排坐对面, 两只小鹌鹑一样,耸背缩着肩。
小弟们站在桌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 直接围了个水泄不通,全盯着他们。
大哥问了:“你们三个怎么在一起?”
此话一出,昔日师生情谊全无。
白斯明和谢初鸿相互指认。
“因为他非要吃烧烤。”
“因为他非要找我谈心。”
大哥咧着嘴笑了一下:“敢情上次都是商量好演我的?”
两人继续指认:“他自己加的戏, 跟我没关系。”
大哥“噢”了一声, 最后问:“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先前不还说不认识?”
这次两人口径终于一致了:“确实不太认识。”
结果大哥第一个不答应, 一拍大腿就是一声“放屁”:“糊弄谁呢,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中的?一个教书的,两个学生!”
谢初鸿和白斯明皆是一顿,就在众人以为他们终于要服软时,两人却是异口同声:“知道还问。”
周什一笑得差点把嘴里蒜蓉烤茄呛出来,大哥怒不可遏:“别吃了!家里长辈没教过你长辈没动筷子,小辈不准自己偷吃吗!”
周什一觉得有理,老老实实放下筷子:“那你们聊快点。”
大哥:“?”
谢初鸿、白斯明:“噗——”
出于某种憨憨的直觉,周什一的确不怎么怕这大哥,挠了下后脑勺说:“天都黑了,我妈今天让我早点回家。”
他答应过来吃烧烤,除了谢初鸿伤口快好了,主要原因还是他自己也挺久没吃了,有点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