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他的魔道猫崽(87)

作者:提灯乱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终究并非经棠,前人恩怨,何苦由他来承。

而今之事,皆是我职责所在,因果随人死,无需多提。

今日一别,魂灵已远,不必来寻。

万望珍重。

……

看完这段遗言,郁承期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口一阵窒紧的疼,甚至听不清耳边的声音。

昏聩之间,只隐约感受到一阵强劲莽撞的风,殿门“彭”地一声被打开!像是楚也和其他几人闯了进来,揪住他的衣襟,崩溃一般质问怒骂,大声地咆哮,眼睛里的血丝狰狞通红。

他头中嗡鸣得厉害,整个心口被掏空了似的无法呼吸,朦胧地听见楚也朝他嘶吼了什么:“师尊……待你……手环……有什么脸面……还是不是人……!!!”

接着他被猛然一推,背后狠狠地撞在墙上。

郁承期脑中嗡嗡作响,五脏六腑都和心脏一样绞紧般地疼,浑身被挖空了一般,薄唇无比惨白。

良久良久,没有做出反应……

第65章 当年与师尊

郁承期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魔宫的。

直到贺轻侯小心翼翼地来询问他“宫宴是否要推迟”的时候,他终于稍稍从思绪中抽回神来,周身气息阴郁低沉得难以捉摸,好像整个人性情大变,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暗暗青影,难以形容的阴沉。

是了……

宫宴。

他恍惚记起这回事。

出乎寻常的吩咐下去,宫宴照常举行。

当晚。

魔宫大殿灯火通明,华光璀璨,庞大的流光阵将整座魔城映得恍如白昼,各个魔臣满面红光,鱼贯般涌来,第一次正式面见他们的新帝。

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但郁承期却提着剑,在大宴上杀了人。

桌案倒塌了,瓷盏碎裂声刺耳,满盘珍馐美酒洒落一地,酒渍洇湿了贵重的狐毛皮地毯,地毯上溅了大片的血,猩红刺目!

浓重的血腥气在整座大殿中散开。

众人噤若寒蝉,半敞的窗外灌进刺骨的寒意,惊醒了酒意。

他们亲眼看见新帝穿着一袭昂重的滚金黑袍,阴戾的双眸犹如一柄粗暴残忍的剥皮刀,身形挺拔冷漠,提着剑,另一只手掐着某名大臣的脖子,将人活活拎起来,血淋淋捅穿了胸腔。

富丽堂皇的宫宴上,多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直至月上中天,殿里已经血流漂杵。

宴席结束的时候,众人提心吊胆,纷纷如潮水般退散,大殿里熄了大半的灯火,只剩几盏还微弱的亮着。

月色很冷,殿内幽昏难明,空空荡荡。

郁承期还在高高的帝尊宝座上坐着。

衣摆上沾着快要干涸的血迹,手掌覆压在额上,就那么疲惫地靠着,眉眼是散不去的阴戾。

阴暗的光影下,那张面容晦暗不清,融着孤寂的黑暗。

他很想顾怀曲。

那个被人如此对待……还一心庇护旁人的傻子。

幽暗里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颤音。

“是徒儿亏欠了你……”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捏着那枚手环。

竟是郁承期与他多年相处以来,身边所带的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

“师尊……”

他喉间甚至有些哽咽。

一声低语的喃喃淹没在黑暗里。

就在这时,空旷的殿里好像传来脚步声,尽管对方努力放缓了步子,可声音在寂静中逐渐清晰。

女子的试探声在不远处响起:

“……尊上?”

魏雪轻正站在灯火朦胧的玉阶下注视他。

郁承期闻声看过去。

阶前满地桌椅狼藉,淌着污七八糟的血迹,魏雪轻就大着胆子站在那里。

视线接触的瞬间,他看见那女人瑟缩地避了避,又抬起头,一双秀眉微微蹙着,强忍怯怕,好不惹人怜惜地看向他。

郁承期目光冷了下去。

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你来干什么?”

“尊上……”她柔婉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没有听清那男人方才的那声低语,自顾自低着头,身形纤瘦单薄,缓缓跪在阶前。

“……属下是来谢您的不杀之恩。”

郁承期眯了眯眸。

她低垂的眸中满是悔意,诚恳又卑微:“今日在宴中,您杀了许多人,却没有杀我……属下自知有罪,我从前归属敬山君座下,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若非是敬山君逼迫,我也不会做出违背尊上之事……”

“如今尊上却愿意原谅属下,属下羞愧无颜……从今往后,属下愿意助您除去敬山君,只忠随您,绝无二心!”

“尊上,您可否……收留我?”

她说完最后一句,缓缓抬眸望着他,眼底波光细碎。

良久,宝座上的男人没有做声。

昏幽的烛火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仍是支颐着,手中隐约不知捏着什么东西,薄唇微微轻启,意味不明道:“你很聪明。”

“你知道本尊杀那些人,是因为什么,也猜到本尊已经查出了你的所作所为。在这种时候选择投靠本尊,的确是个聪明的做法。”

魏雪轻能感觉到,幽暗中那双凉薄的眼眸正盯着她,视线的压迫感过于强横,令她脊背发凉,额头不断冒出冷汗,脊骨在细细发抖。

可她又隐隐抱着一点私心……

正是因为这点私心,她才敢来单独与他相见。

尊上会放过她,说明他对她还是有情意的,若她能抓住这丝情意,说不定……

“我愿意戴罪立功,将知道的事全都告予尊上。”她眸中微动,神态又极是矜婉娇弱,“敬山君与鬼祖暗中密谋,想要背叛魔界,计划已久。当初他想挑拨魔界与仙界的关系,令鬼祖坐收渔翁之利,才让我偷偷取了尊上的血。”

她渐渐地不再用“属下”自称,语气还像是当年那个温婉的师姐:“我知道尊上刚刚重返魔界,一心只为魔族着想,不愿看到那些乱臣贼子。”

“所以我愿意辅佐尊上,为尊上铲平内忧。”她善解人意地望着宝座上的男人,“旁人也许不知,我却知道。尊上并非残忍,而是胸怀大志,您今日这番行事,正是想要振兴魔界,令我魔族兴旺太平,不是吗?”

兴旺太平……

郁承期眸中微不可查的暗了暗。

的确。这是顾怀曲的要求,他希望自己好好统治魔界,希望自己能让两界放下恩怨,再无纷争。

魔界无主多年,有异心的大有人在,他今日杀那些臣子,还远远不够……

“正好如今仙主已死,魔界少了一个心头大患,想必等尊上归复了宫中人心,踏平仙界,也是迟早的事。”魏雪轻尚不知昨日郁承期闯入山海极巅一事,话说出口,竟有几分天真。

郁承期眼眸眯了起来。

指尖摩挲着那枚手环,居高临下地瞥着她,寂静之中,连烛灯燃烧的声音也万分清晰,没来由的……让人有种置身炼狱等待审决的意味。

半晌过去,那张薄唇终于缓缓开了口。

“好啊。”

他幽冷道:“你还知道敬山君多少秘密?改日,我们好好谈。”

魏雪轻脊背稍稍松懈,终于松了口气,额上已经浸满了细密的冷汗。

勉强笑了笑:“好。”

……

这日夜里,郁承期做了个梦。

他梦到魔兽涌入仙界时,山下燃起的熊熊大火,滔天烈焰,魔兽嘶吼。

顾怀曲被锁链困在冰冷的石室里。

而他在后山漆黑的野林中,剖挖着那只名叫“小七”的猫的尸体。

他从高楼坠下去的那一刻,烈火焚烧了他的肉身,灼心蚀骨的疼将他整个吞没。

画面一转,是顾怀曲站在熔炉前。

同样的灼热,同样的烈火。

同样的……疼。

郁承期骤然从梦魇中惊醒。

胸膛剧烈起伏,缓和了半晌,才惊觉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纤长细密的眼睫下,竟是一片湿润。

他闭了闭眼,锋锐的眉狠狠蹙紧,侧身蜷在空荡的床榻上。

接连数日,他的梦里都是顾怀曲。

有时会梦到顾怀曲身投熔炉,有时又会依稀梦到当年事,有时从梦里醒过来,浑浑噩噩地仰靠在床边,望着这座奢靡清寂的大殿,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想到的还是那些少年往事。

……

郁承期到现在仍记得初入宗门的那天。

他是个在世间最污脏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出于大宗仙长对他的怜悯之心,有朝一日竟也能伪装成人样,有与那些仙门世家的贵族子弟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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