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志召擦了把冷汗,说道:“国公,令姐乃窦家长媳,这过日子本就是会有摩擦的,您将这家事定义为谋财害命,是否有些不合适呢?”
林悠忍不住冷哼,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和稀泥的官方,很多人被家暴后,只定义为一句‘家事’,在婚姻家庭中所有的欺压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韩凤平深吸一口气,道:
“葛大人觉得不合适,我觉得非常合适。我姐姐嫁人时带了很多嫁妆,若非窦家有侵吞她巨额嫁妆的心思,又怎么会对她屡屡下毒手呢?若窦家是否想谋财害命,查查他们的帐,看看我姐姐的嫁妆他们用了多少,还剩多少不就成了?”
葛志召觉得这个方法也行,便来到窦家老夫人面前,说道:
“师娘,我受恩师所托要照看你们的,你且放心,我定不会叫人随便定你们的罪。您叫人把家中账本取来,向国公证明一下你们并未动韩家的嫁妆。”
窦家老夫人说不出话,只能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意思是她已经很疼了,让葛志召别再掺和这件事,越帮越忙,然而葛志召却误会成她在向自己求救:
“师娘别哭,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
窦家老夫人气得直翻白眼,很想用一个‘滚’字把这拎不清的人骂走,但她说不出来。
账目很快被人取来,连同账房一起,窦家的账目中有很多都写得模棱两可,让账房解释,账房见了这阵仗哪里敢隐瞒,直言所有账目中写得不明确的地方,都是从大夫人那边支出的。
葛志召听了账房的话,还有点不相信,亲自拿过账本翻看,果然发现窦家这帐乱七八糟,再没有比这种不明不白的账本更加可疑的了。
如今算是人证物证俱在,葛志召就算想包庇窦家也没有办法,问韩凤平:
“国公,依您看应该怎么办?”
韩凤平说:“当然是清算账目,让窦家还我姐姐嫁妆了。”
葛志召想了想,赞成道:
“是是是,应该归还嫁妆的。”
嘴上这么说着,葛大人心里还在感慨,没想到卫国公还挺好说话,只是要窦家归还嫁妆,没有直接开口要人家流放杀头什么的。
韩氏的嫁妆原本就是被窦家人用了,那让窦家人归还嫁妆也是很正常的做法,葛志召觉得这么做也不算违背了恩师的嘱托。
可听到韩凤平和葛志召说归还嫁妆,窦博涛忽然开口:
“窦家哪儿来的钱还她嫁妆啊,这,这不是更叫人为难吗?”
韩凤平嗤笑一声:“没钱?没钱你还不对我姐姐好点?你吃她的用她的,算计她的钱,居然还想谋她性命,窦博涛,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窦博涛抬头看向韩凤平,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这小舅子了,韩家有事请韩氏回去,窦博涛总是找各种借口不去,就是有点怕见韩家人。
如今被韩家人撵到家里可真是没脸。
“我,我以后,我以后肯定对她好。但她的嫁妆……那,那不都是一家的钱,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再说了,她嫁进来开始两年,吃的用的,可都是我们窦家的,可没要她出一分嫁妆啊。”窦博涛努力往自己脸上贴肉,让所有人再一次见证了他的无耻。
第178章
“窦博涛, 你是畜生,你是猪狗!你不是人!不是人——”韩氏指着窦博涛怒骂。
窦博涛被她骂得低下头,下撇的嘴角充满了不服。
韩凤平问韩氏:
“姐, 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韩氏啐了一口:“要个屁!”
韩凤平点点头:“好, 你去写休书来, 我在这等你。”
韩氏一愣,看着韩凤平, 窦博涛也愣住了, 休书?
林悠倒是惊喜的撞了一下韩霁,与他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就该如此,休了那团臭狗|屎。
韩凤平见韩氏愣着, 问:“姐姐不愿?还要跟他过下去?”
韩氏果断起身:“鬼才想跟他继续过下去。”
韩氏直接进了窦家老夫人的房间,从里面找了笔墨, 非常迅速的写了一封休书来交给韩凤平。
韩凤平将休书内容看过一遍,确定无误后,将之交给卢霆, 让他拿去给窦博涛签字画押。
窦博涛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也没想到韩凤平会让韩氏写休书给他,而韩氏居然就真的写了!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休弃,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窦博涛摇头:“我不签!这天下只有男人休女人, 还没听过女人敢休男人的!韩凤芝,你还有没有妇德?我是你的相公,我是你的天!你敢休我?”
韩氏以前会忍让他,是因为心怀愧疚, 如今真相大白,当年小产并不是她的错,她凭白被这对母子玩弄戏耍了这么多年,若是再忍让他,才叫荒谬。
“我呸!休的就是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我不仅休你,还要你们窦家还我所有的嫁妆,没钱就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总之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留给你们!卢院头,让他签字画押!”
韩氏怒不可遏的下令。
卢霆领命:“是。”
说完之后,卢霆便亲自动手,让人押着窦博涛上前,将他指尖按上鲜红色的印泥,指印落在休书之上。
卢霆将按了窦博涛指印的休书交还韩氏,韩氏极其爽快的在另一侧按上自己的指印,一份休书就这样完成。
韩氏让人将这休书送到葛志召面前,让他盖上官印,他是官府的代表,只要盖上他的官印,那这份休书就算是经过官府见证的,是要录入官府档案的。
葛志召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在韩凤平的威压之下,他也只能照做,算了,师兄被休就被休吧,总比被韩家逼死的强。
写完了休书,葛志召问韩凤平:
“国公可还有什么指令吗?”
韩凤平说:
“葛大人的任务完成了,退下吧。”
葛志召行礼告退,仍不放心窦家,支吾问道:“那窦家……既然已经一别两宽,还请国公手下留情,留他们一条活路。”
他以为韩凤平让自己走,是为了更方便对窦家下手,于是劝道:
“毕竟若是闹出人命,传回京中,对国公而言只怕也是不好听的,若再被御史台知晓,国公怕是还要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不是。”
葛志召对窦家真的是仁至义尽了,连御史台警告都敢当着韩凤平的面说。
不用怀疑,如果今天韩凤平在窦家害了人命的话,这位葛大人一定会亲自上书将韩凤平告到京中。
而只要不害窦家人的命,就算今次被休,等再过些年头,窦家子弟发愤图强,考□□名,依旧能重振门楣。
韩凤平冷眼扫过葛志召,半晌后才回道:
“葛大人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么着的。”
葛志召连连点头:“是是是,国公宽厚,令下官敬佩。”
韩凤平又紧接着说:
“我不要窦家人的性命,要了干嘛呢?不过,从今往后,只要有韩凤平和我儿韩霁在,延陵窦氏的子子孙孙都休想再考取任何功名!只要有我卫国公府在,窦氏子孙就绝无可能走上仕途!我韩凤平,说到做到。”
韩凤平的声音在院中回响,震撼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不止院内,就连院外的窦家人都将这话听得分明。
窦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就是读书起家的,若今后子孙功名仕途都被阻断的话,那今后还有什么指望?这是断绝了窦家祖祖辈辈的希望啊,可比杀个人什么的严重多了。
“韩霁!”韩凤平喊了一声后问:“为父的话,你听到了吗?”
韩霁懒懒回了句:“听到了。”
葛志召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国公,您这是何必,断人前程之事怎么好做,而且您还不是断这窦家一人前程,您是要断窦家祖祖辈辈子子孙孙的前程,这,这……御史台那边……”
韩凤平从刚才开始就在忍他,第一次被他用御史台威胁,韩凤平没跟他计较,没想到这人得寸进尺,居然又来第二次威胁,韩凤平不管不顾,上去就对他挥出一拳,直接把葛志召给打得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葛志召,你身为延陵父母官,偏听偏信至此,在你眼里,只有你恩师的家人是人,别的人就算被他们欺辱至死也都只是情有可原是吗?我今日打了你,你回去大可上书去御史台参我,你也不到京城打听打听,我韩凤平什么时候怕过他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