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诗问往里头走,倒让她意外地碰见个眼熟的人。
这人是去年在路边摆摊给她算了一卦老大爷。
原本喻诗问没觉得有什么,偶遇而已,那件事过去这么久,老大爷业务繁忙,客户众多,估计早忘了她了。
只不过这大爷的眼睛望着门口,一会儿转过来看见了喻诗问,边对她笑一笑,说:“小姑娘,刚才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
这话问得莫名,喻诗问奇怪道:“大爷,怎么了?”
老大爷还是那样一副世故,却又流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我看他那气质,不是从政就是从商,有个事说起来可能有点冒犯,这个人不适合你。”
岂止是有点冒犯?简直坏人心情。
路边神棍,喻诗问原本不欲搭理,但老大爷那句话膈应住了她,先前光顾过大爷的生意,也不算诓了她,或许老大爷有什么高明的见解?
她踌躇片刻,仍是坐了下来,问:“大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大爷笑笑说:“你们不是一路人,他紫气照顶,有登青云之气象,然则为人太过强势,你则稍弱一筹,不过嘛,也有破解之法,这自古就有以柔克刚之说……”
他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黄符。
喻诗问见了以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老大爷也自觉此举有些唐突,赶紧说:“不强求不强求,一张10块钱,唯求个心安而已,人活一世,不过苟安于眼前。”
喻诗问觉得这位大爷似乎在装疯卖傻,可是眼神清明凌厉,姑且……
再信一回。
老大爷收了钱,做成一单生意,心情大好,于是想了想又说:“我再送你几句话。”他指一指门口方向,“这个人,思虑过重,杀伐之气过重,可以重情重义,却也可以是个薄幸之人。”
他又一指,“而你,感情用事。”
一席话又敲打得喻诗问晕头转向。
思虑过重?做生意嘛,总是要想得比旁人周到些,目光超前一些。
杀伐之气过重?难道指的是前阵子盛吉那件事?
老大爷开始收拾东西,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佛家有言:诸法因缘生。也有一言:缘起性空。取头接尾,万法皆空……认真地活着,却也不可太计较。”
喻诗问想再问清楚些,老大爷拎着布袋,接着业务电话,哈哈大笑地走了。
正好和谢珵矣擦肩而过。
谢珵矣过来时,见她望着一个老先生的背影发了愣,问道:“怎么了?”
喻诗问回过神来,端详着他的眉眼,说:“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他却是笑,“知道我忙,你还拿耳环把我骗过来?”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一块黄色符牌,于是递给他,还附赠了个明媚的笑脸:“这个送给你。”
谢珵矣接过来看了一眼,“你还信这个?”
喻诗问说:“书上不是有句话么?神明存在于,你仰望他的那一瞬。”
谢珵矣随手揣入兜里,“没听说过,你自编的?”
喻诗问说:“哪里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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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诸法 在酝酿什么坏事?
这顿饭, 喻诗问没吃得下多少,一来她用过午饭了,二来, 那位老大爷的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徘徊, 她沉吟良久, 越琢磨越觉得玄虚。
她魂不守舍, 手边放着茶壶, 倒是记得时不时给他添个茶。
她的茶壶再过来时, 谢珵矣故意把茶杯移了个位, 她稀里糊涂地跟上去, 随后才反应过来,抬睫和他对上一眼。
他说:“心不在焉,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坏事?”
总说她干坏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误会。
喻诗问不理他这茬,却起了另外一个念头。等一顿饭结束, 上了车,她才状似随意地说:“改天你有时间, 咱们去庙里拜一拜。”
谢珵矣没做他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随即想到什么, 他把车开出去时, 一边说:“刚才你跟那位老先生琢磨了些什么?人家走了半天,你在这神魂颠倒了半天。”
她没应。
谢珵矣看她神神秘秘地不接话,也不追问, 本来就是随口提的一句,他要应酬的事情太多,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他搭理不过来。
把她送到地方, 一转眼发现她在座位上蔫蔫的,两人一个多星期没见,这会儿吃个饭又要分开,把一个明媚可爱的姑娘家弄得愁绪满面。
谢珵矣解开安全带,说:“过来,我抱抱。”
喻诗问闻言,依言慢慢地准备爬过去,半道上被他接住搂在身上。
他想了一想,把那块符牌拿了出来,低着头笑笑地说:“这东西是不是你拿来镇住我的?这还不是干坏事?我说我怎么这么听话,百忙之中来给你送耳环。”
她这才有了点愉悦的神采,故意说道:“既然抽得出时间,那就不是非得忙得不见人影。”
说得漂亮不如做得实际,谢珵矣把人抱住亲了许久,怀里温香软玉,一没留神就有些纵情,险些在大白天马路上把她给办了。
真是要命,他静了一阵子,温声细语地说:“晚上我让顾伯过来接你。”
听得出他嗓子里留了些动情的余韵。
她抬起头问:“去哪里?”
他笑,“去我那里。”
喻诗问心想,要么他来这里找她,要么她去那里找他,大部分是为了那回事。
谢先生没有闲心慢慢地风花雪月,但有功夫翻云覆雨。
她说:“不去。”
他问:“怎么不去?”
她半天不应,他追问一声:“嗯?”
喻诗问想了想才笑起来说:“那我把兔子带过去。”
“什么兔子?”他随口问了一句,问完才想起来去年让她买兔子的事,说道:“这么久了应该长大不少,那就带过来看看。”
喻诗问看他这反应,一时间想起了老大爷的话,这是个薄幸之人。
他自己要的东西,自己却不上心。
谢珵矣看时间差不多,说:“好了,我得走了。”
喻诗问回到店里,看见花艺老师手里忙着活,赶紧放下东西过去帮忙,花艺这些东西她学了不少,总是有些奇思妙想。
这世上的各类学问,上升到一定程度,都和美学或哲学一类挂钩。
摆弄一束花,带上一点古典意境,整幅画面就是一场艺术。
花艺老师留意着她的一些动作,举手投足总是有一股慢条斯理的文雅感,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然大方,神色淡淡,有时候好奇地眨眨眼睛,一股小女儿的情态。
她想起那个偶尔才能看见的男人,于是笑笑地起了个话头聊天:“先前问你那位谢先生是谁,你还说是大客户呢。”
喻诗问专注着手里的东西,反应慢了半拍,才说:“以前确实是大客户。”
花艺老师和喻诗问处久了有了些熟悉,说话也大胆些,“我看你们很少有时间见面。”
提到这个,喻诗问只有递了个笑眼过去,说:“他很忙,我也很忙,今天硬是抽了点时间过来,不到一会儿又走了。”
多了也不便再问,两人说说笑笑,聊到了其他。
下午谢珵矣出席了一个学术论坛会议,由他出资赞助的一个学术研究,场面盛大,底下坐满了学生和记者,他和几位教授以及校领导坐在一处,接受采访。
采访结束时,有个教授带着个学生过来,无非是一些感谢的话。
谢珵矣耐心应付着,除去一些必要场合,在外他是做惯了冷淡,不过对方是个有资历的老教授,谢珵矣的姿态谦和了一些,却也惹得一旁那位女学生不高兴。
大概是觉得他们人人敬重的教授,过来迎合这些资本家,有些屈才。
老教授说他这个学生是个才女。
也难怪,有才的人是要有点脾气,尤其在年轻气盛的时候。
谢珵矣不大在意,和老教授交谈了两句,都是些什么“助力国家人才的培养,以及学术的发展”,“教授专心搞学术,其余琐事交由我们负责”之类的话。
恰到好处,读书人爱听。
意外的是,谢珵矣在这里碰见了老魏家的那位姓叶的纨绔女婿,魏老头出事以后,魏家老太太带着两个女儿,守着家财过安稳日子。
没想到作为魏家女婿,这个姓叶的倒是春风满面。
谢珵矣向周原问了些情况。
周原说:“姓叶的被踢出分部以后,拿着魏老一点钱和人脉,在外面做了点小本生意,据说做得还算风生水起,生意有了点起色以后,就和魏家大女儿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