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摇摇头:“没来得及说,子衿便过来了。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道呢,还是要看皇上怎么处置。褚将军是有功无过,可是子衿姑娘多少还是要受点教训。”
月华轻叹口气:“这次委屈她了。”
“事情看两面,子衿姑娘吃一堑长一智,未尝不是好事。再而言之,她这是因祸得福,如今就算是受皮肉之苦,瞅着褚将军,心里也是乐开花呢。”
月华也忍不住被水悠逗笑了:“就你这张嘴会安慰人。我还多少有些愧疚呢,昨日我断开围栏,佯作落水,她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我,我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水悠掩唇笑笑:“娘娘看起来这样娇弱,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大的气力?”
月华瞥她一眼:“你也太高看我了,我纵然是可以一掌劈开那围栏,在我哥哥跟前定然也会露出马脚。那块围栏的确早就松动了。有次子衿受了雅婕妤与泠贵妃挖苦,将气全都洒在那里,狠狠地踹了两脚。
我原本是想找人修缮的,结果后来忘记了。昨日靠在栏杆之上,不过灵机一动,手下略一使力,便断开了。”
水悠恍然:“我就说呢,我差使别人过去做手脚,毁坏另外三面围栏,还费了番辛苦呢。”
月华担心地问:“不会露出什么端倪吧?”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大家全都关注事发以前谁去了湖心亭,可是事发之后乱糟糟的,人来人往,没人注意。”
月华这才长舒一口气:“帮我去前面看看,我哥哥与子衿怎样了,可别果真受牵连才好。”
水悠一厢安慰月华一厢往外走:“娘娘您尽管放心就是,皇上就算是看您的面子,也不会太计较的。”
月华点点头,慢慢靠在靠枕之上,缓缓地抚摸着肚子,有些黯然。
还有不到两个月,孩子就出生了,自己一定会再三小心,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只要有人在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她褚月华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水悠前脚刚走,陌孤寒就回了清秋宫。
他在月华的身边坐下来,月华立即关切地问:”事情怎么样了?”
陌孤寒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滚圆的肚子:“还能怎样?和你预料的一般无二。不过略施手段,她们便尽数招认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月华:“这是璇玑那个丫头的供词,你看看吧。”
月华接在手里,打开来,逐字逐句地看。陌孤寒低下头,将耳朵伏在她的肚皮上,专心地倾听。
月华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一言不发。
“怎么了?”陌孤寒奇怪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事情有些蹊跷。”月华轻描淡写地道。
“什么事情?”
“按照这供词来说,当初鹤顶红一事,的确就是雅婕妤故意撺掇泠贵妃的,也就是说,泠贵妃是无辜的。可是,皇上,泠贵妃当初为什么要杀害石蕴海灭口呢?毕竟只有石蕴海才是唯一可以证明她清白的人。杀了他,不就百口莫辩了?若非是雅婕妤今日坦然承认了罪过,她不是要一直背负着这个罪名?”
“嗯,”陌孤寒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你儿子说他也不知道。”
月华被气得哭笑不得:“跟你说正经事情,你却敷衍我。当初母后审问,说什么含翠与石蕴海私通,唯恐事情败露,所以自作主张杀人灭口。这个理由压根就不经推敲,最起码,没有泠贵妃授意,含翠去哪里寻那些毒虫?”
陌孤寒不过略一思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宫里尔虞我诈,乱七八糟,能有几个是干净的?想必石蕴海跟着泠妃时日久了,手里一定是掌握着她的什么把柄。泠贵妃担心严刑拷打之下,这个罪过再被石蕴海招认出来,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
“不可能的,”月华一口就否决了:“还有什么罪过能比谋害我更为严重的?她杀了石蕴海,万一不能洗清自己的罪过,那不一样也是大罪?”
陌孤寒换一个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面:“那你等等,朕问问你家儿子怎么说?”
月华无奈地翻个白眼:“你当他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呢,是不是?”
陌孤寒伸手做个一个嘘声的动作:“朕的儿子那是大太子,三太子还要叫他一声兄长。”
月华“嗤嗤”闷笑,花枝乱颤:“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还不知道呢。”
陌孤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轻轻摩挲,深情而专注。
月华知道今日雅婕妤之事虽然是断得干脆,但是陌孤寒是重情之人,心里定然不舒服,遂见好就收,也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不再纠结泠贵妃的事情:“我儿子的舅舅和未来舅母皇上是怎样发落的?”
“此事与褚慕白没有多大干系,就是仇子衿大罪可免,小罪难逃,是必须要小惩大诫的。念在她出手救了你的份上,朕罚她去京兆尹报道了。”
“去京兆尹做什么?”月华惊讶地问。
“她不是嫉恶如仇吗?不是喜欢管闲事吗?朕就让她每天上街管闲事去,这京城的小偷都归了她,她愿意怎么折腾就折腾好了。”
“呃......皇上您都知道了?”月华小声嗫嚅道。
陌孤寒伸手揉揉月华的头发:“雅婕妤一说,朕就知道,这是她的做事风格。”
月华抿抿嘴,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妾身没有看管住她,惹下这么大的罪过。”
然后偷偷地斜眼看陌孤寒:“皇上不会是要惩罚妾身吧?”
陌孤寒绷紧了脸:“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暂时就先饶了你。将这本帐先记着。”
月华缩缩肩膀:“大不了妾身再写一分罪己诏。”
陌孤寒就想起月华第一次写的罪己诏,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月华敛了嬉笑,一本正经道:“昨日找哥哥,原本是有重要事情交代,让他帮忙凋查一下的。如今子衿去了京兆尹,有职务之便,便交给子衿来做,正好将功赎罪。”
“什么事情?”陌孤寒问。
“这件事情,妾身需要亲自和子衿交代,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是我说了,皇上怕是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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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雅婕妤之死
锦瑟宫里。
泠贵妃得意地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捧着丈余白绫。
雅婕妤猛然间扭过头来,见是泠贵妃,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尽数被泠贵妃捕捉在眼底。
“怎么,婕妤妹妹还在盼着皇上来看你呢?你看到我好像很失望?”
雅婕妤扭过头去,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一头浓密的秀发,一言不发。
“想不到,最后会是本宫来送你上路吧?”
雅婕妤拿着玉梳的手一顿,从铜镜里已经看到了那一丈白绫,手颓丧地慢慢垂下来,艰难地扯扯唇角,一声冷哼,满是讥讽。
“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的今日也不过只是你的明天而已,兴许,你的下场还不如我。”
泠贵妃明显就是一愕,然后掩唇而笑:“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妹妹低声下气,奉迎了别人一辈子,这临死了,难不成就不能跟本宫说两句好听的,将来清明年节的时候,也好命人在你灵前上两柱香?”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泠妃是断然没有那么好心。如今我听你撺掇,冒冒失失地下手,落得这样下场,你得意还来不及呢。”
“不不,”泠妃一本正经地摇头道:“你可真说错了,正所谓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见到皇上对你那样绝情,其实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这就是咱的命呢?还好,本宫比你有福气一些,后半生有了依靠。”
雅婕妤不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声讥讽:“依靠?你以为就凭借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一直以来,你所依仗的,也不过是太后娘娘罢了。若不是太后护着你,你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应该盼着自己诞下的是个女儿,那样你还能勉强保住性命。否则,早晚是她褚月华的手下败将。不信,你就走着瞧吧。”
泠贵妃笑得花枝乱颤:“雅婕妤啊雅婕妤,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你是怎样的人本宫那是心知肚明。你以为你现在故技重施,这样挑拨离间,本宫还能相信你吗?”
雅婕妤一声苦笑,将手中的玉梳“啪”的一声丢在妆台之上:“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以后你们如何那都不关我的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