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白白在这里待着浪费时间,我要出去看看地下城到底有多大,这么多人都在干什么。
“现在只有物料通道能走了。”女人看着男人,“让他上去吧,他不适应这里。”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为我的出路操心呢。我不该自私的只顾自己的心情,他们忍住了自己的欲望,因为在他们心里,看见我,是一家团圆。
“爸,妈,我们一起走吧?”我想把他们带到地上,用心照顾他们。
惊喜忽然降临,他们都精神振奋,挺直了上半身,正襟危坐,异口同声应了我的呼唤,然后沉默了许久。
“我和你妈已经习惯这里了,我们的愿望是你好好在上面生活。”
“爸。”我打断他,我们既然相见,生活一定要被改变的,出去安排好了我会来接他们,“物料通道在哪?”
“离这远着呢。”妈妈回答我,又对爸爸说,“我觉得这会儿正合适,舞厅没修好,我们四处转转没什么不妥。”
“嗯,对人说他是我们的新徒弟。”爸爸无奈地说。
我们准备好,离开宿舍区。
我分不清方向,暗暗找些灯,管道弯折点等路标,希望下次来能迅速找到D11-15。
开始遇见的人不多,我有意站在离食血人远的那边。爸妈和人交流也不多,很快进入温度更高的厂区。
各种槽罐,反应釜,管道等设备都在室外,用人行通道隔离。工人在设备间穿梭,检查仪表的状态。他们看见我时目光变得锐利,瞪了我爸妈一会儿后放弃好奇,继续工作。
我感觉被热气熏蒸得喘不上气来,还被轰隆隆的设备声搅得头昏脑涨,真不知道这些食血人是怎么克服这些的。
看他们的发型应该是被统一处理的,他们的神色是被奴役的,但他们机械地完成工作,没有抗拒。
正常人畏惧他们,在没有正常人的地下,他们似乎也有畏惧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我开始体力不支,每走一步都很疲惫。
“这里生产什么?”我抱着爸爸的手臂,无力地道。
“血液烘干。”他扶着我,“快走吧,出了这片就好了。”
“供给地上更高级的人享用的小零食,也算是稳定情绪的药。”妈妈道。
什么更高级的人,我知道那是什么了,红色棉花糖。或许能在他们有食血冲动的时候提供些心灵安抚,我更倾向是他们的固体食品。
原料从地上运到地下,产品从地下运到地上,真是浩大的工程。这期间有很多环节,就有很多人参与,相比,我们发现了无忧的秘密,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到了成品包装区,空气令人舒服些,我的状态好多了。
本以为令人不安的已过去,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惊悚的。
过了一段隧道,说是监狱区并不夸张。漆黑的铁笼子密密麻麻,不见边际,每人一间,每个都被锁住一只手脚。歪头闭眼的,睁眼眼珠不动的,低低的疯笑的,摇头晃脑的,他们已没有了人的模样。
地狱之门,瑟瑟发抖!
我体会到了,惊呆在路上,每看一眼,心都在颤抖。我宁愿去充当劳动力,在高温区服役。不,不出去,我会死在这里。
“他们是血奴,他们的价值是血管里的血。”依旧胆寒的妈妈和爸爸一起携起了我。
“他们的精神彻底崩溃了,除了饿了想吃,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分开他们是防止相互伤害。”
我被拖着走,血奴才是真正的笼中人。如果能回到地上,我永远不要下来。
我的感官一再被刷新,心理快承受不住。时实对不听话的学生太心狠手辣,因为他知道血奴。面对这样生不如死的惩罚,谁会接受反抗失败的尝试呢。
“他们都是犯了错的吗?”我问。
“有犯错被罚的,有想逃跑的,大多数是失去工作能力的。”妈妈声音低沉。
他们不敢逃跑,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更小心谨慎一些,为了他们。
“爸,妈,你们叫什么名字。”我终于被他们拖出了监狱区,靠在隧道壁上喘息,拿出手机,打开录音。
“你爸叫杨畅。”
“你妈叫杨梅。”
他们欣慰地相互介绍。
我忽然心潮澎湃,泪如泉涌,同时搂住他们的脖子。他们不敢逃跑,同时也意识到终有一天,失去工作能力会走到监狱区。
“爸,妈,我一定要让你们出去。”我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哽咽。
“还能见到你我们已经够开心了。”
“走吧,前面是我们的工作区。”
他们给我安慰和鼓励。
眼前的工作区比较先进,有厂房,通道比较宽阔。设备和工人都在厂房里。
“这里分离血奴的血清。他们的血液有毒,我们负责检验去毒质量。”妈妈悄悄告诉我,叮嘱我跟在她身后。
我们为躲避门口的工人,绕着厂房走。想来这里的熟人较多,他们不想与人碰面。
前面是出货区,有两台货梯。几个人在往货梯上搬货箱。
“这个货梯直通地上,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一会儿你趁机钻进去。”爸爸在我耳边道。
我们离货梯还很远,他示意我从货箱后面慢慢接近货梯。
他们都拍打我一下,算作道别。我蓦地心如刀割。
他们从正面朝装货人走去,我只好抓住机会尽快赶到货梯边。
“这班是你们几个?”爸爸远远开口,吸引装货人的注意力。
“杨科长。”他们纷纷打招呼。
我紧盯着货梯,一个快装满,一个装了一半。快装满的无处藏身,我只能趁机钻进装了一半的,还要迅速掩身到货箱后面。
“林以沫?”
这一声叫喊,把我心里的计划彻底击碎了,我刚到货梯前,脚步僵住,身心如坠深渊。
☆、林以沫
“孙芸?”妈妈挡住朝我奔来的孙芸,“你怎么在这?”
“我玩啊。梅姐,我跟你说的看上的人就是他。”孙芸指着我。
被孙芸发现,我无法一走了之,而且货未装完,我也走不了。装货人和爸爸都吃惊地望着我。我不能连累他们,上不了货梯往别处逃走。
“林以沫?”孙芸见我跑开立刻追上来。
“孙芸,你等等我跟你说。”妈妈还在试图拦住孙芸。
“梅姐,等我抓住他的。”
完了,孙芸的声音就在我耳后,我完全跑不过食血人。
被孙芸揪住的瞬间,我眼前闪现了时实留下的视频里学校的树林。我会被孙芸吃掉。
“孙芸,你抓他干什么?”妈妈的语气不无慌张。
“他不仅好看还好喝。”
“哪有喝自己喜欢的人的,你别吓着他。”爸爸也跟过来。
“孙芸,我们一起去地上吧,我带你去学校。”我想各种办法让孙芸别张开嘴,除了诱惑也没好办法了。
“不去,会死的。”孙芸的情绪突然暴躁,“我要把你关起来。”
“你不能关他,让他陪你玩吧。”妈妈哄道。
“怎么不能关,孙芸,杀了他,他杀了大哥。”孙逸突然冒出来。
完了,我即将要被执行死刑。我望着爸妈摇头,让他们别再说了,回去吧。
他们万分痛苦地瞅着孙逸,如果只有孙芸孙逸两兄妹,或许还有望一搏,不远处还有几个装货的,如果他们插手,任何希望都没了。
“孙芸,你大哥是谁,我没有杀他。”我猛地抱住孙芸,“你不说想抱抱我吗?”
我太无耻了,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即便如此,也无力回天,我被孙逸一把抓过去。
“就当没见过我,对不起。”我抓紧时间和爸妈告别,然后闭上眼睛等死。
死之前,我听见“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我以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爸妈为了我和孙逸打了起来。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力量再小也要帮他们一把。出乎意料的,我看见了一张令我胆寒又亲切的脸。
那张脸虽然还是很瘦,但很有光泽,脱离了病态,冷艳威严。她就是妈妈说的孙璨璨,少爷的母亲,我差点不敢认。
她打了孙逸一记耳光,孙逸目瞪口呆,但没有放开我,所以又被打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大姐,你为什么打我?”孙逸不服。
“放开他。”夫人叱道。
我感激得都想跪下了,夫人再怎么看不上我,也不会杀了我吧。脱离孙逸的魔爪,我立刻恭敬地喊夫人好,夫人贵为大姐,我可以不用怕孙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