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涵昌把自己的长袖校服从对方手里无情夺回:“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我都告诉你让家里少带点儿了!”
教室里学习的同学多,许涵昌害怕打扰到人家,带着跟屁虫一样的卓闻离开教室。
“许哥,为什么不肯吃我家的饭啊。”卓闻很是头疼,“你要是腻味了,嫌难吃,你可以跟我说,我让他们换菜,换厨子也行。”
许涵昌疑惑地问:“厨子不是你妈吗——不是,我意思是说,不都是你妈做的饭吗?”
卓闻镇定地回答:“对啊,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家菜馆还有别的厨子。”
应有尽有。
卓闻用尽三寸不烂之舌,什么家里开餐馆东西不值钱顺便而已只是回报许涵昌之类的,最后什么理由都说得出来。然而他说的嗓子都冒烟了,许涵昌还是不松口。
许涵昌在窗口刷卡,端过打饭阿姨递过来的餐盘,为难地说:“谢谢你啊卓闻,但是真的不用了。这些菜也不便宜呢,我很感激你全家的好意,但是……”
卓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的朋友们都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大少爷,在一起玩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谁买单。也不会因为自己没花钱就吃得心里不踏实。
但许涵昌不是这样。
别人对他的好,无论是施舍还是援助,他都当成善意,感激涕零。
如果这个善意超过了他所能回报的界限,他就从内心深处判定自己不能再继续接受。
卓闻想明白这一点后,心里有点难过。
“许哥,我初中住过校。”卓闻跟着他慢慢地向食堂角落为数不多的空座走去,“但是很快就住不下去了,那些人,都欺负我。”
许涵昌惊讶于卓闻能用这么平淡的口气讲出这些话,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道卓闻的时候。
可怜滤镜生效,许涵昌不由得同情地看着他。
“没有人对我好。许哥,你住校,我才敢住的。我了解你,相信你,可我父母不能。他们怕我在学校被欺负。”卓闻正正地直视着许涵昌的眼睛,“现在你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直送饭了吗?不是送给我的,许哥。”
卓闻的手摸到许涵昌胸口,心脏在内跳动的位置:“他们是在讨好你,让你对他们的儿子好一点。”
许涵昌被这段话震撼到了,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许哥,你洒我鞋上了!”卓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什么不对劲。
低头一看,限量的白色CL板鞋上已经浇上了红艳的西红柿鸡蛋汤。
如果这就是说谎的现世报,他认了。
“啊啊啊。”许涵昌连忙把盘子放在旁边的桌上,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想要给卓闻擦。
卓闻双手伸到许涵昌的腋下把他提起来:“别,许哥,脏。我回宿舍自己弄就行。”
许涵昌不如卓闻高,没拗过他。
卓闻劲儿怎么这么大了。
“真不好意思。你这还是双白鞋,哎就这么糟蹋了。”许涵昌惋惜地看着他的鞋子,“多少钱啊,我赔你一双吧。”
卓闻心里回忆了一下,上个月代购到手,似乎七千。
“不用了许哥。”卓闻说,“打折的,已经穿旧了。”
许涵昌摇摇头:“那也不行,要么让我给你刷干净,要么我赔钱。”
卓闻无奈,经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他心里对许涵昌本来就愧疚,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刷鞋。
“回去再说吧,吃饭。”卓闻把筷子递给许涵昌。
第33章 美色误人
许涵昌拿起筷子,冲绿油油的餐盘下手,卓闻在桌子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只能又停下。
“你家里不是给送饭了吗?你赶紧回宿舍吃去啊。”
卓闻闷闷不乐,一双大眼睛澄澈纯良:“我不,我要跟许哥一起回宿舍。”
许涵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无奈地教训他:“中午一共就一个来小时,别浪费时间。”
卓闻抿着嘴左顾右盼,眼神飘忽。许涵昌懒得惯他这臭毛病,在桌子上把筷子倒着对齐了一下,自顾自吃饭。
卓闻忽然换了个姿势,冲许涵昌捂住肚子,微微弯下腰来,一脸愁苦。
明明是体格健壮,气色极好的现代贵公子,愣是演出了一副营养不良挨饿十年的可怜小白菜模样。
在食堂的喧哗声中,许涵昌竟然像是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
最好的演技,就是通感。
“哎呀,行,输给你了!你去窗口给我要个塑料袋!”许涵昌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气急败坏,“走走走我回宿舍吃!”
“好的许哥,马上就来。”卓闻腾地站起,拔腿就跑,转眼就把透明塑料袋带回来好几个,狗腿地忙活着,“许哥您别动,我来给你装。”
许涵昌气得嘴都歪了。
“嘿嘿,许哥,帮我撑一下这个塑料袋子。”
卓闻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把饭菜打包到塑料袋里这项任务对他来说很难完成。
许涵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也没用他帮忙,自己阴着脸打好包,提着就走。
“许哥,等等啊,等等我!”卓闻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出了食堂之后,卓闻一直陪着笑脸说话逗他。许涵昌其实本来就没生多大气,走两步就消了,只是忍住不笑。
他们路过宿舍楼前的花坛,卓闻拉住许涵昌:“许哥,别生闷气嘛。来来来你摘朵花我数花瓣,不原谅我,原谅我,不原谅我......要是数到最后是原谅我,就不许生气了。”
数花瓣可操作的余地极大。
卓闻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但他家的保姆林姨喜欢看狗血电视剧。
此时他由衷地感谢林姨。
许涵昌冷笑一声,指了指花坛里的马蹄莲:“去数吧。”
众所周知,马蹄莲只有一片花瓣。
趁卓闻发楞的一瞬间,他偷笑着走进了宿舍楼。
卓闻跟着许涵昌回到宿舍,果然桌子上又摆了一堆陶瓷的食品盒。
这两天降温,许涵昌心疼电费基本不怎么开空调,卓闻也不能告诉他老子有的是钱,只好作罢。他花了不少钱安的新空调就此闲置,这找谁说理去?
许涵昌刚才在食堂听了卓闻的一番话,心里已经应承下了所谓替他的父母好好保护他这项任务,也就不再纠结于送饭这件事。吃饱喝足后,他想洗碗的时候再次被拒绝。
“你洗不行的许哥,人家餐馆有洗碗机,是有紫外线消毒功能的。”卓闻拉着他的两个胳膊,从旁边抽出一张湿巾来把他的手仔细擦干净。
他的手指隔着一层冰凉湿润的布料摩挲着许涵昌的每根手指,从指尖到手指缝,把湿巾都一点点暖热,动作再正常不过却莫名带着色气。许涵昌浑身不自在,但他也觉得忽然抽回手有点刻意,只能忍着违和感让卓闻擦完,再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身后。
吃了饭血糖上来,两个人都有点困。
许涵昌往后一仰,两脚悬空倒在床上:“卓闻,我怎么老觉得忘了什么事儿?”
卓闻轻轻地把他鞋带解开,自己也脱了鞋爬上床:“哪有什么事儿,困了许哥,睡觉。”
许涵昌中午睡觉从来没有拉窗帘的习惯。二楼外面有几棵大柳树,叶子间隙里有漏网之鱼的阳光透过窗子晒进来,浅浅碎碎地照在他们脸上。卓闻抱着许涵昌不让他动,宿舍里的气氛安逸又静谧,许涵昌脑子跟浆糊一样,也没精力扯开他这个牛皮糖,不到两分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卓闻倒是一直清醒,他见许涵昌睡熟了,蹑手蹑脚地松开抱着许涵昌的手,在床上撑起上半身。
许涵昌微微张着嘴巴,眼睛闭着,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卓闻越看越喜欢,偷偷地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见许涵昌毫无动静,他这才缓缓地下床。
这种为了照顾熟睡的枕边人而轻手轻脚的感觉太好了!
卓闻拿起那只被许涵昌弄脏的鞋子,想了想,又把它放下。拿起另外一只干净的,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面不改色猛地插进鞋底间隙。他左右晃了晃刀柄,限量版的鞋子就掉了半边底儿。
幸亏奢侈品质量都一般,卓闻得意地想。他把瑞士军刀放回抽屉,偷偷爬上床,抱着许涵昌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卓闻腾地坐起来,脸色阴沉,把许涵昌的闹钟拍掉,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