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故渊手掌抵住池郁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如果阿白真是你推下楼的……”即使是假设,说到这句时,付故渊的心脏还是骤然感到密密麻麻犹如藤蔓缠绕束缚的刺疼,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付故渊缓了缓神,试图保持着平静:“如果阿白真是你推下楼的……那你真令我觉得……厌恶。”
话语如刀,能血淋淋地割开脆弱的心脏。
可池郁听到这种话,竟没有任何反应!他木然地看着付故渊,无言无语。
因为浑身血液早就流干,就算再被万千利箭刺穿,也不会见到一点腥红。
他已经习惯听到这种话。
池郁感到付故渊松开了自己的下巴。
他看着付故渊转身,去追项青梧。
可付故渊刚迈出去一步,却又蓦地停下了脚步。
付故渊捏紧拳头,目光愤愤地咬牙切齿,重新扭头看向池郁,而后朝他伸手。
池郁以为付故渊要打他,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可付故渊没有。
他双手捧起池郁的脸颊,虽然语气既恼怒又气愤,但是他说的却是:“池郁,你只要说一句阿白不是你推下楼的,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信你。”
付故渊丢下这句话,飞奔下楼,去自行车车棚找项青梧。
两人取走自行车,趁着保安大叔不注意,从学校侧门偷溜离开。
两人逃出校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并不知道班主任把白鸣风送去了哪所医院。
“打电话!”付故渊说。
“艹,打给谁啊?”项青梧慌慌张张地掏手机。
“给阿姨!老师应该通知她了!”付故渊说。
项青梧给白妈妈打了电话,问到地址,和付故渊朝医院飞奔去,要不是付故渊相对理智冷静些,能拦着项青梧,不然项青梧肯定会因为闯红灯横穿马路被交警叔叔抓住批评教育。
两人到了医院,站在人潮拥挤的门诊大厅,又不知道该去哪找人了,白妈妈估计也在忙,打不通电话。
付故渊想了想,拉着项青梧直奔服务台,问护士小姐姐:“姐姐,请问磕到头去哪看病啊?”
“你脑袋磕伤了?”护士小姐姐看他的头。
“不是我,我朋友!”付故渊说。
护士小姐姐又转头看向项青梧。
项青梧着急地说:“也不是我!”
护士小姐姐跟着急:“那是谁!”
两人刚要回答,突然被人揪住后衣领往后一拖。
班主任抓着他俩,震惊地喊:“你俩逃课啊!?!?”
项青梧和付故渊一转头,眼泪都快下来了,扒住班主任喊:“老师!!!阿白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没事,我背他下楼的时候他就醒了,不过腿摔伤了,刚在骨科打石膏呢。”班主任话音刚落,项青梧和付故渊起身就往骨科跑。
班主任眼疾手快,把两人抓回来,一人一巴掌薅脑袋上:“干什么呢!回去上课!”
“老师,我们上去看看他。”项青梧说。
“看什么看,今天周一,医院最忙的时候,楼上都是患者!你们不嫌上去挤,我还嫌你俩添乱呢!”班主任左右开弓,敲打他俩的脑袋。
两人捂住头:“哎,老班,别打了,打傻了。”
“你俩傻了,我还傻了呢,好家伙!这课说逃就逃啊!快回学校,现在回学校不算你俩犯错。”班主任将他俩往医院外赶。
“老师,我就上去看一眼,就一眼。”项青梧心不死,脚不愿意移。
“他腿部打完石膏,就要去脑部CT了,医生只让家属跟着,你看我都下来了!”班主任说。
“我也是他的家属!”项青梧想都没想,喊道。
“你算哪门子家属啊!?”班主任被气笑了。
“我俩认识都快十一年了,十一年啊,四舍五入就是一辈子,再四舍五入一下,我就是他家属!”项青梧掰着手指算。
班主任举起巨灵掌:“我这就替数学老师把你抽进急诊室去。”
几番挣扎扯皮,项青梧和付故渊还是被班主任赶回了学校,不过两人逃课去医院,就是为了确认白鸣风的情况,从班主任那得知白鸣风没事后,两人悬在喉咙的心可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两人来时骑车火急火燎,回学校时慢慢悠悠。
项青梧问付故渊:“阿付,如果阿白真是被池郁推下楼的,怎么办?”
付故渊:“……不知道。”
“我一定会揍他的。”项青梧肯定地说,“到时候你别想拦住我。”
“我不拦。”付故渊说,“但我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
项青梧困惑:“他可是有前科的人,你到底信他什么?”
“我不知道。”付故渊苦恼地说。
“行吧。”项青梧点点头,“不说别的了,你信他,我信你。”
“谢了兄弟。”付故渊举起手和项青梧默契碰拳。
两人回到学校时,放学铃恰巧响起——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项青梧和付故渊商量好下午放学后去看白鸣风,挥手分别。
付故渊先回了教室去取书包和篮球,他看着篮球,想起和池郁约好教篮球的事,顿时觉得五味杂陈。
他烦闷地揉揉头发,往宿舍楼走去。
离开时,付故渊虽然让池郁下课就回宿舍等自己。
但是这个点池郁应该去食堂吃饭了。
付故渊本也想去食堂,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顿时没了胃口,准备去宿舍等池郁回来。
谁知他一推开宿舍门,见池郁沉默地低头坐在床边……
第37章 错
池郁其实已经在宿舍里等了很久。
上午意外发生后,整个班级的氛围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池郁附近的人坐得离他远远的,时不时低头窃窃私语,用鄙夷的目光打量他。
第三节 数学课结束后,数学老师让大家把昨晚布置的数学作业交上来。
池郁在书包里翻找到数学作业本后,转身递给后排同学:“麻烦你帮我传给组长。”
谁知平时乐于助人的后排同学竟然皱起了眉:“你自己不会给吗?”
池郁怔然:“我……”
后排同学并没打算理他,转头和朋友聊天去了。
池郁意识到什么,沉默下来,他站起身,拿着数学作业本,走到后排组长的桌边,将数学作业小心地放组长桌边。
“喂。”
组长不耐烦地喊了他一声,拿起桌上数学作业本丢还给池郁:“我们这组的数学作业,我都已经交给老师了,谁让你动作那么慢,你自己拿办公室去给老师吧。”
数学作业本砸在池郁胸膛,可怜巴巴地掉他手上,池郁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好’,自己默默去把作业交了。
数学课结束是体育课,池郁交完作业回来,教室已经只剩寥寥数人了,平时池郁的同桌都会喊他一起去操场,可这次,没有人搭理池郁。
疏远和无视化作透明的墙,立在池郁四面,朝他挤压,池郁孤零零地缩在窒息的狭窄里,无人能触及,也无人愿触及。
池郁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安静地一个人来来去去,好似这才是他的常态。
体育课,列队点名后照例热身跑圈,因为没有时间限制比较轻松,大家三三俩俩聚成团,边聊天边跑步。
池郁缄默地跟在队伍旁边,一个人在操场内圈低头跑步,就在此时,他无意间被人撞了一下,顿时身子不稳,整个人重重栽倒,手肘和膝盖都磕在了地上。
没有人扶他,大家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跑圈。
手掌和膝盖被沙子磨破那瞬的疼痛是极难捱的,池郁吞咽空气忍受着疼痛,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回了班级集合点。
体育老师这才发现池郁摔倒了,让他赶紧去医务室涂药。
池郁谢过体育老师,却没有去医务室,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膝盖的血渗出,黏连着裤子,稍稍弯曲就疼得不行,池郁脚步踉跄,扶着墙壁慢慢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清水冲洗手掌和膝盖的伤口,刺刺的锐疼从伤口传来,直直往人心里扎去。
池郁处理好伤,沉默地坐在床边,直到付故渊推开宿舍门。
-
付故渊见到池郁在宿舍,先是一愣,随后放下篮球和书包,又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池郁面前。
他刚坐好,池郁低头递了个信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