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跟着钱婆子往外走,刚一走到院子外头,看到趴在地上的两只猛兽,柳氏吓得心肝直颤,她早就听说夫人养了獒犬跟野狼,之前一直没见过,今日总算亲眼目睹了,吓得浑身发软,别过头去,也不敢再盯着瞧。
野狼掀了掀眼皮子,看了柳氏一眼,趴在地上啃着棒骨,嘎嘣嘎嘣的将骨头给咬碎,舌头舔着里头的骨髓,吸溜着吃的可香。
平日里一般的庄户都不能顿顿吃上肉,更别说野狼跟獒犬一顿就能吃上十几斤,普通人是肯定养不起的,亏得夫人手里头有银子,荣安坊每月又能赚上不少,这才能经得起败祸。
柳氏也是个鼻子灵的,刚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桂花香味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木桌上摆了一篮子的桂花,水灵灵的浅黄色花苞,一层累一层的堆在竹篮里头,花苞嫩气的很,一看就是庄子里种的桂树。
要说这废庄,虽然名头不好,但里头种着的作物还真比别处好些,她听家里那口子说过,庄子土地肥沃,种什么都长的比别处快,京城里暖和的很,庄子里头又有一条小溪经过,灌溉稻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先前盼儿被栾英掳到了侯府,小宝那时还没有断奶,也亏得柳氏一直照顾着小宝,才没饿着她儿子。
盼儿心里头存着感激,看着柳氏白净的面皮,心中升起几分好感,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今个儿正好弄了些桂花,就想着做一道桂花鸭尝尝滋味儿。”
“桂花鸭以前家里曾经做过几回,现在已经许久没做过了,要是味道不对,夫人千万别见怪。”
一边说着,几人一边往厨房里走,钱婆子去弄了只鸭子回来,先用菜刀麻利的抹了鸭脖子,滚烫的血水呼呼的往外涌,鸭子受了疼还没断气,扑腾着翅膀在地上折腾,钱婆子嘴里头骂骂咧咧的,揪住鸭子的翅膀,让吴婆子往大盆里倒了开水,把鸭毛全都给烫过一遍,鸭血也没浪费,用海碗接着,很快就凝在一起了。
虽然钱婆子做饭不怎么好吃,但干活儿却麻利的很,将鸭子去了毛,又开膛破肚,把内脏之类的东西都掏出来,原本是想直接扔了的,柳氏赶忙拦住了钱婆子,道:“钱大娘,这些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正好厨房里还有卤汤,待会做个鸭血粉丝,配着桂花鸭也能给夫人尝尝鲜。”
鸭肠子之类的东西脏污的很,好在吴婆子不嫌弃,用水反复洗了好几遍,这才把那股臭味洗干净了。
庄子里的鸭子比外头的要大些,毕竟除了饲料之外,这些鸭子没事儿还会在庄子里头转悠,地里的草梗虫子之类的,也都被它们吃下肚,每天走的路多了,肉质便会更紧实,身上的那股鸭骚气并不重。
因为荣安坊卖腌菜的缘故,废庄的厨房里也用炉子熬着卤汤,最开始用的是鸡汤,到了后来也用鸭子熬过一阵,全都加了赵婆子特制的料粉,味道鲜的很,盼儿手上刚掀开木头锅盖,就有一股水汽忽的一下扑出来。
柳氏在另外一口铁锅里炒盐,桂花鸭必须用花椒炒了盐面,弄出熟盐,塞进鸭子的腹中,余下的再抹在鸭肉上头,慢慢搓揉,足足得腌上两个时辰,才能入味。
洗了手,柳氏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尖儿的汗,冲着盼儿轻笑道:“夫人,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您先回去歇着吧,估摸着还得再等几个时辰,桂花鸭才能做好。”
盼儿本想留在厨房里,但又怕柳氏看见她觉得别扭,冲着钱婆子交代了几句,让她给柳氏点银子,便直接往外走,到了院子里头。
野狼一见着盼儿,四条腿站直了,迈开步子走到盼儿面前,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哼叫声,带着倒刺的舌头舔着盼儿的手心,又黏又腻。
盼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低头看着野狼狰狞的毛脸,森白的牙齿上还带着肉丝,但油绿的眼珠子里头却透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之意,这种人才有的神情出现在狼脸上,小女人一时间也不由愣了一下。
其实野狼之所以对盼儿亲近,还是因为狼性狡诈,毕竟眼前这个女人给了它好吃的肉块,食物鲜美还带着灵气,一靠近到女人身边,浑身暖融融的十分舒坦,野狼自然就生不起伤害盼儿的心思,以至于还主动亲近。
藏獒也凑到盼儿身前,黝黑发硬的鼻头蹭了蹭女人的大腿,还没等做出什么动作,便被扫帚般的狼尾巴狠狠的扫在狗脸上,野狼还冲着獒犬低咆着,两只前爪不断在地上刨坑,将泥地都给弄出了人头大小的土坑。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盼儿分别拍了拍两只野兽的大脑袋,在它们喝水的盆子里头分别倒了灵泉水,大概是灵泉水有灵气的缘故,对动物的身体十分有益,盼儿都觉得野狼跟獒犬比先前聪明多了,从来没有主动伤害庄子里的佃农,但先前闯进来了歹人,却被野狼咬的半死不活,浑身沾满了鲜血,那副模样也是挺瘆人的。
余光扫见褚良走回来,男人一见着两只畜生围着盼儿转圈,脸色立刻就阴沉了几分,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嫌弃这些蠢物吗?竟然还让它们舔你?”
玉白小脸儿上透出一抹晕红,杏眸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啐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也不怕被人听见了!”
褚良不管,直接拉着小女人的腕子,摸到了一手湿滑的涎水,整张脸都显得十分狰狞,眼神凶恶的在獒犬跟野狼身上流连着,大概是男人身上的气势实在太惊人,野兽本就比人要敏锐些,野狼往后退了几步,冲着褚良嗷嗷直叫唤。
好在獒犬是褚良从小养到大的,最是护主,直接挡在男人身前,与野狼对着叫唤。
盼儿被震得耳朵生疼,带着褚良一起走进屋里,用花皂仔细把手洗了一遍,状似不经意问道:“齐川过来作甚?”
不提这个还好,一见着小媳妇那张水润润的红嘴儿里吐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褚良狠狠咬牙,哼了一声道:“那姓齐的当真是个伪君子,说什么为了你着想,让我主动放妻,真是无耻至极!”
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胸口不断起伏着,盼儿知道褚良真气着了,擦干了手后便走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踮起脚尖本想亲褚良一口,偏偏男人骨架子大,生的高壮极了,柔软的小嘴儿只能碰到他的下颚,亲在又刺又硬的胡茬儿上头,还真是不太舒坦。
原本褚良心里头憋着一股邪火,被小媳妇亲了一口之后,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他瞬间就安静下来。
被日头晒的黝黑的俊脸上隐隐透着暗红,一把抓住盼儿的手,色厉内荏道:“别以为你勾引我,齐川的事情就能这么算了!牵丝蛊之事跟许家脱不了干系,这笔账我肯定是要算的!”
盼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眯眯道:“我知道。”
褚良冷哼一声,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离那两只畜生远点儿,就算要用灵泉水喂它们,也不必亲自过去,它们凶性未泯,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厨房里做了桂花鸭,明日差不多就能吃了,晚上我给你包抄手,你先坐下消消气,为了齐川那种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小媳妇一个劲儿的贬低齐川,言语中还在暗暗的捧着褚良,即使对褚良溜须拍马的人不在少数,但有一回听小媳妇夸自己,男人暗自得意,嘴角微微上扬。
瞧见褚良这副模样,盼儿暗自发笑,却也没说什么。
自打上回齐川到废庄里,他二人争执一番后,褚良的性子就好转了不少,这男人对她也是极为上心的,从不纳妾,也不敢在外头花天酒地,按说像褚良这种年少有为的勋贵子弟,院子里的莺莺燕燕不知会有多少,眼前这人虽说脸皮厚了些,对她倒也不错。
这么一想,盼儿心里头更舒坦了,眯着眼冲着男人笑,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脑袋埋在这人怀里,暖和极了。
盼儿说要做抄手,肯定不是糊弄褚良的,她去厨房活了面,又让钱婆子去河边找钓鱼的老头买一斤虾子回来,直接剥了壳去了虾线剁成碎粒,盼儿也不敢剁的太碎,否则吃不出虾的口感。
厨房里本就有鸡汤,烧开之后把抄手放进去煮着,装进一大一小两只瓷碗里,盼儿端着托盘,直接走进屋。
褚良坐在桌前,手里头拿着栾英送来的信,一听到动静,几步迎到小媳妇面前,将托盘接过来,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