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将军,请进。”蒙平羽进去前倒是格外看了一眼这通报的侍从,眼生的很,似乎不是养居殿中的人。
慕启斯拿下另一本奏折,这已经堆高的十几本都是弹劾天城县县令隐瞒实情,治理不严之罪。
在座的人有些面露嘲讽,不过是一群跟着别人起哄的臣子,说来呆在这朝堂之中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倒是风吹哪边,人便往哪倒的本领精通不少,也不知道他这身上已有两年的病情是身边哪个嘴风不严的奴才传出去的,左右不过两三人而已。
慕启斯眼中的寒光在来人进来时散去了九分,若说宫中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禁卫军的统帅自是无疑,虽说此人是由天行少年时举荐的,但这之后……两人并无多大交际。
“皇上,辰王殿失火一事已经查实,是因当日守夜的宫女不知哪寻的酒,贪杯喝醉而不小心将烛火引在了宫殿的纱帘上,而人为了脱罪立马是离开了现场,所以才演变成大火之事。此事也已经交给皇后娘娘处理了。”看着眼前的人严肃的神情一直未变,座上的人目光渐渐的深沉,当初安丞相曾举荐由眼前之人任这统帅之职,问之理由时回的一句话……平羽这个人,懂得恩情,懂得对谁的恩情。
而这件事外人大抵不知道,眼前的人大概也是不知晓,可也是安鸣那句话,他真正效力之人,只有皇座上的王。
“蒙将军,失火那日你怎得在天越的宫中找到辰儿的?”他问出这番话前,自是问过他那最小的皇子,不过虚惊一场,但让他对一些人的手段别有看法。
天辰现在所做的事,不过是他身后那个母仪天下的母妃所为,有时候女子对于权力的贪恋,可是比男子的更为强烈,他这辈子唯一见过的不慕权势之人,却早已不在人世了。
“回皇上,属下当时正从禁宫赶往辰王殿,当时的大火火势很甚,而越王阁又与辰王阁相连紧密,属下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便前去通报了四皇子一声,那时正好看见小皇子与四皇子在屋内正商谈着什么,属下告知实情后,小皇子便随着属下前去找皇上您了。”这话中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但慕启斯脸上有些深思,那晚上的巧合可是有几处的。
他也是问了天辰,怎得那么晚去找越儿,那孩子回答说,是因为天心……
想到此,他的眉头也是微皱,他这唯一的皇女也是吃了不少苦,辰儿与天心同母所出,自然感情更为深厚些,想来也不知从哪听说的他这父皇要为长公主再寻一份婚事的打算,不过此事……并不假。
“这事虽则交给了皇后,但这些日子也要多加巡守,以防此类之事再发生。”一时半会辰儿的宫殿也是重修不成,依那孩子的意思借住在越儿那里,也不过是想看看他这皇后,打算弄出些什么更大的动静来。
为后十余载,后宫之中从未出现过此类之事,这皇后的职责没有半分差错,可还是在自己的孩子十四岁即满的时候,忍不住出手了。
当日朝堂之上天行的说辞,想来依着皇后的性子,也不会轻易说出这话的,要说这后宫妃子中他最了解的,或许不 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而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手持皇后凤印的人。
说到底……还只是因为年纪尚且不大的越儿,身边没多少人。
“属下遵命”蒙平羽规矩的站于一旁,神情不变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些光亮,可是快的让人捕捉不到,皇上今日的用意……还有其它。
“退下吧。”慕启斯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沙哑,那双同样泛着光亮的眼睛渐渐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扑灭了,眼前的人行礼告退,书房中一时又恢复了寂静,若说有什么理由是让他一天之中有五六个时辰呆在这御书房中,不过是因为……这儿清静。
到现在这个局势,真是难得的清静。
蒙平羽离开的时候,多看了守在门外的侍从一眼,平日里带兵巡逻时,几大宫中的守卫都是需要熟悉的,只是这人……实在眼生的很。心下的疑惑暂时压下来,若是皇上亲自选的人,他也不好多做什么,但是这人的身份,还是要调查清楚。
“各位,今日书院请来的一位教书先生……白先生。”算的上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傅明染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绪瞬间紧张了起来,她看向门口,只是见到了又进来的齐凉意,还有他看向的方向……在门口,到底是不是……
进屋的人是她熟悉的白衣,是她熟悉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似乎清瘦了许多,傅明染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或者是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要求的,整个的屋子里,一时就只有他们三人站着了。
但是进来的人第一眼的目光却是没有看向她,而是走了进来,站在之前齐凉意站立的位置上,用十分温和的目光看向了底下这些渐渐反应过来的少年们,开口之时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傅明染的耳内,她的眼底连泛着的光芒也柔和起来……白先生回来了。
“在下白祈,从今日起便是你们的先生,其实你们中已经有一位是我的学生了。”白祈的目光这次是直接看向了那还有些发愣的少年,傅明染其实有些狼狈的撞上了这双曾经如此亲近之人的眼睛,一如往昔一样,这双清澈的眼睛里,会有她的倒影。
仿佛……过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改变。
白祈眼中的倒影……是越发的像以前的那个她了。
“木悠,备车去楚府。”傅明渊从书房出来,对着门外的人说到,刚刚送来的那封信如今已经有些不齐全的扔在某个角落里了,凉意既然想看热闹,他自然要成全的好。
也是许久没有见到斐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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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蠢蠢欲动
傅明染不知道今日是怎样过的,白先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放,那双清冷却又温和的眼睛,当真如往世见过一般,现在她坐在回府的马车中,神情却是有些晦暗不明的,白先生能够回来……她应该欢喜才对。
可是压在心中的情绪,不知是何了……
大哥对于白先生的态度,她早些时候便有所察觉,那不是厌恶之意,但也不像平日里大哥淡漠看待一切的样子,如果说她为何对白先生有如此的感情,是因为八岁那年她第一次见他时,她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什么填进去了。
“小公子,今日公子要晚些时候回来……”
“小公子……”
车内的人眼里那层雾气逐渐散去了,泛红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决心,人实在不能贪心太多,她如今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
“知道了”回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比较欢快的,傅明染一下子放松下来靠在了壁板上,指尖却是突然碰到了刚刚放下来的东西,她的目光有些暖意了……这把扇子尾骨出现的痕迹,她就当作是一个好运的征兆。
马车缓缓驶向傅府方向,车内的人闭目休息着,似乎如今的她,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
京城郊外一处宅院
不大的庭院中倒是种满了花草,只是尚且初春,这花草的模样还未长到最甚,不似高墙大院,这只不过是用木桩围起来的寻常百姓之所,四周安静的很……
突然不远处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传来,带起一路的尘土,马上的人神情看起来有些焦急,在到达目的地时,人是立马翻身下马,几乎是同时掏出怀中的书信来。
而屋内此时……简怀乐正独自下着一盘棋,手执黑子,有些杀伐果断之气,只是当门外敲门声响起时,瞬间柔和下来的双眼,缓缓地将手中的黑子下定,吃掉了棋盘中的白子。
“进来”大概是送信来了,他突然有些明白祖父为何让他居住在此地,既能感受京城向来已久的热闹,也能守的住这份宁静。
“公子,那人送了一份信,说是请您尽管做决定。”进屋的人双手呈上书信,简怀乐指尖夹起的白子还未落下,站于一旁的人已经明白了,打开书信浏览了一遍内容,脸上依旧是那副神情。
倒是简怀乐落下白子,又是吃了黑子,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来人带来的……消息。
“公子,信中提到了傅家二公子,还说若是你无法做出决定,他将会重新找人合作,另外……他想请公子您参与天靖与沧澜的两院赛事,赛事大概会在两日后举行。”信中所写大抵如此,可是连读信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以请之名,却是做的一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