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好听的,国库里收上来的银子还没捂热呢,就被人全借光了。
夏德全脸色一沉,“你说些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圣上仁慈,允许大臣向国库借银渡日,但这也是早些年光景不好的事儿,况且这都是今年的税收,那有这么快被借光的。
“是真的。”年轻的小太监拼命点头,连忙道:“我特意问过管国库的官员,他们说好些人都是昨天下午跑来借的,今年的税本就收的不多,这不就一下子就被借光了。”
说起来,怪不得大伙都说朝里的大臣都是些老狐狸,圣上才刚动了点动用国库银子的心思,马上就在之前让人来借银子了,如今国库空虚,这下子该怎么办啊?
夏德全脸色微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冷哼一声,骂道:“好大的胆子!”
明知道北戎、治水都是重中之重,还敢搞这种小手段,当真心里全然没有国家民族的存在。
夏德全冷声道:“可知道是谁借了银子?”
“知道。”年纪略长一点的太监连忙把先前户部里的借据都送了上来,他知道这事事关重大,特意让人把借据都整理出来带走,“我让人把这些年来的借条都整理了一份带来。”
夏德全略略翻了翻,见里头有好些废太子的人脉,他微微挑眉,顿感讶然,没想废太子既然会在这种时候出手了。
他微微沉吟,“走!随咱家去见圣上!”
这父子之间的斗法暂且不论,他做为内务府总管,圣上的私库里有多少东西,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别看圣上坐拥天下,但私库里的大多是东西,什么上等的布匹、玩物、件件不少,但最实用的金银之物并不多,那怕抄了安、甄两家,寻回了部份当年拨去赈灾的银钱,也没有贴补到多少。
这北戎、治水的大头还是得来自于国库之中,而如今国库被人借空了,这北戎、治水还怎么个搞法?
无奈之下,夏德全只有把这事向平康帝一五一十的报告了。
一听到这事,平康帝难得的动怒了,“好个妖艳贱货,什么时候不借银子,偏在这时候借,坏朕大事!”
明知道他急需用银子,还特特跑到国库借银,不是故意的才怪。
夏德全沉默片刻,说实话,这也是圣上自找的,要不是圣上对那些大臣太过优渥,也不会养大了那些人的心,就像河道之事一般,说句不好听的,全都是平康帝自找的。
虽是暗暗吐槽着平康帝,夏德全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道:“圣上,私库里东西虽然不少,但银子却没有多少,就靠着私库里的一点银子,只怕是不成。”
平康帝闻言忍不住露出几分讶异之色,“朕有穷到这种地步!?”
这不可能啊!他可是大晋朝的皇帝啊!
夏德全低声道:“回圣上,圣上的私库里尽是各地进上的贡品,大多是实物,这……”
凭心而论,圣上自然是有钱的,光是圣上私库里的云锦便不知道有几百匹,云锦号称寸锦寸金,可见其珍贵了,不过有些事也是挺现实的,很多东西买的时候,值钱;卖的时候却全然值不上那价了。
东西虽好,但也无法变成现银啊。再则,即使他们去卖了,谁敢买圣上专用的云锦?那些可是绣龙刺凤的,常人别说穿穿了,那怕是收得一匹、两匹是僭越,足以诛九族。
夏德全略说了说,就连平康帝也都沉默了,没想到,他也算是另一类的穷人了,什么都有,就是没钱!
他干着嗓子道:“如此说来,还是只能从国库中想办法了。”
夏德全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低声道:“按老奴计算,今天的夏税与秋税和起来,莫约有一百万两白银,也尽够支应了。”
光今年的便有这么多,要是再加上前些年的,那更是不计其数了,偏生这么大的一笔银子竟然都被借光了,一想此处,夏德全便忍不住捶心肝啊。
平康帝越想越怒,“来人,让人去那些借了税银的人家里,叫他们把钱吐出来。”
别当他不知道,大部份的臣子借银子都是为了花天酒地,可不是当真日子过不下去了来借银子。他眼下正为了军费与治水银子而烦心着,那些人凭什么拿着国库的银子花天酒地!?
平康帝头一会妒嫉了起来,也不管什么老臣不老臣了,一律还银!
夏德全虽是应了声是,但不知怎么的,却没有行动。
平康帝不悦道:“怎么,朕没银钱打赏,就连传个旨都不会了?”
夏德全连忙喊冤道:“哎啊,圣上啊,老奴那敢呢。”
他顿了顿道:“老奴传旨还不简单,只是怕那银子都落到人家的肚子里了,那有那么容易再吐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逼人还银子这种事情,他不过是个老太监,这脸面怕是不够啊。
平康帝微微皱眉,夏德全这话在理,这么大的事儿,的确是没有让一个太监出来的理。
许久后,平康帝才沉吟道:“老四不是说要为朕分忧吗?这收债之事便交给他了。”
他倒要瞧瞧,老四这孩子是真听话还是假听话。
夏德全默默地为新太子点蜡,他知道,这是圣上给新太子的最后一个机会了,要再错过,只怕……
第65章 北戎祭司
平康帝是真恼了,他生性仁善,又好名声,要不也不会允着众大臣往国库里借银子,不过他万没想到,他给众大臣方便,既然被人当成了随便!
特特挑着在他让人清点国库前去借银子,还把国库给借光了,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当他不知道吗?还不是怕他把国库里的银子全拿去赈灾,便趁在他清点之前先悄悄借了去。
要是那些借钱的大臣当真是生活不继,非得举债渡日的话也就罢了,但一瞧来借银的人家,不只是京里出了名有钱的王公之家,甚至还有好些朝中一品大臣也来借银。
当他不知道吗?这些人家有得是灰色收入,那有可能会缺银子,况且他们平时收到的炭敬与冰敬也是一等一的,只怕人人都比他还有钱呢,那会穷到来借银子?
以往平康帝无用银之处,也就罢了,但如今无论是打仗还是赈灾都是用银子的时候,那能眼睁睁的见着旁人把他的赈灾银子拿去花销。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平康帝当然不可能为了这事抄了大臣的家,不过也在朝会上重重批评了此事,同时也下了讨债的命令,更甚者,还直接点明让新太子主导此事。
当徒明煜接旨之时,他整个人都快不好了,要是旁的事儿,他说不定会高高兴兴的接下,不过收债,而且还是跟全大晋的大臣们收债!这事儿可不是件好办的差事啊。
徒明煜一回府,便急忙和幕僚们讨论着这事,几个幕僚面面相觑,都有着几分惊讶之色。
一个幕僚硬着头皮道:“要不,咱报个病休?先推了去?”
那怕是在平常人家,要债都不是件容易事了,更别提现在是要跟全大晋朝里大半的官员讨债,要是一个不好,只怕新太子便会成了众失之地,到了那时,说不定圣上还会把新太子抛出来平一平众怒,趁机把废太子拉起也不定。
幕僚所说,正好也是徒明煜心中最担心的一点,他在处理政事上或有不行,但对父皇的性子倒是掌握住了三分。
他先前表现不好,已经让父皇动了几分废立之心,况且他看得出来,父皇对二哥所生的那个小崽子满意的很,再加上又知道二哥是冤枉的,爱屋及屋之下,说不得当真会趁机把他拉下,换了二哥上去也不定。
不过,他要是不做,只怕父皇更是有理由把他给废了也不定。
正当徒明煜犹豫之间,高明大着胆子劝道:“这事虽然不好办,不过也是太子的一个机会。”
不做是不可能的,重点还是该怎么把危机化为转机。
“哦!”徒明煜不置可否,“此话何解?”
高明笑道:“回太子,这京中借了国库银钱的人家着实不少,其中更有好些废太子的死忠支持者,太子何不趁此机会好好整一整那些人家?”
横竖都是讨债,讨那一家不是讨,讨讨和废太子交好的人家,一方面帮着圣上把银钱给追回来,另外一方面,也是时候让那些人知道一些规矩了。
再念着废太子也没用,眼下是新太子的天下,也是时候让那些人知道废太子已经是过去式了,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