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对不起你过?”
顾逸禅抬手在阳台玻璃门上摁灭了烟。
贺元枫:……就这?按下对接吻不期而来的期待,贺元枫重新武装以暴躁的表情。他一把把顾逸禅推开。
“你说呢?”其实顾逸禅刚刚问了什么,贺元枫没注意。但不管怎么样,这么回答总没错。
然而这次一点就炸的□□桶变成了顾逸禅。
“我说?你要我说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儿知道你脑子里哪根筋不对,有问题不找我沟通,非信那些歪门邪道?!”
贺元枫一时没回话。不是不想凶回去,只是顾逸禅每个字拆开来他都懂,和在一起意思突然就玄乎起来了。顾逸禅到底在说什么?
而没有被立即回应的顾逸禅突然也泄了气。时隔这么多年,再追究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谁都不是过去的影子。
而且,无论因为什么事,其根本还是在于贺元枫信不信任他,信不信任他们这段感情。事实证明,他曾经以为的牢不可摧的感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看着不明所以的贺元枫,顾逸禅也丧失了追问的兴趣。
抽身离去的时候,顾逸禅突然感到有些微末的后悔。他这样不明不白的对贺元枫发疯,那贺元枫反应过来后还不得气炸。而后他转念又自暴自弃的想着,气炸就气炸吧,爱谁谁理去!
然而出乎顾逸禅意料的是,贺元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在他要离开房间时问道:“你要去哪儿?”
虽然差异,但顾逸禅并没有回头,只顿了顿答道:“洗澡。”
没有回头的顾逸禅并没有机会发现。贺元枫的表情虽然有些复杂,但翘起的嘴角证明着他的好心情:
以前从来都是顾逸禅不明所以的看着贺元枫一个人,仿佛这是一场只由贺元枫一个人演绎的电影。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仿佛就只有贺元枫一个人被囚于爱恨,兀自悲喜。而现在,类似的场景,他们的角色却终于对了个调。
贺元枫高兴着,也冷静的为自己的高兴而悲哀着。
第6章
又在一场男欢男爱后,顾逸禅失神的望着天花板。灯泡亮得晃眼,他只稍盯了会儿,就忍不住半闭上眼。旁边贺元枫的呼吸像催眠的伴奏,比他还快速的趋于了平静。
“起来!”顾逸禅推了推身边的人。“洗澡去。”
“嗯……“贺元枫被推得一皱眉,哼哼唧唧的,但并不睁眼,企图以酣睡蒙混过关。
“喂,好歹清理一下吧?别第二天起来生病了。”顾逸禅改推换踢。
贺元枫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踢下床去。他不情不愿的睁开眼,一边嘟囔着“哪儿有那么脆弱”,一边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倒是意外的乖顺。
顾逸禅听着贺元枫踢着拖鞋的声音心一阵痒痒。他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打了个滚,盯着灯光发着呆,终于受不了了似的坐起,薅了薅自己鸡窝头。终于一拍被子下了床,径直往浴室走去。虽然那儿贺元枫洗澡的水声还稀里哗啦的响着。
“卧曹!你干么啊你!”
贺元枫正逼着眼睛冲水呢,结果却听见了浴室门轨滑动的声音。跟个恐怖故事似的,更刺激的是,他一转身就看到顾逸禅赤赤条条的站在他身后。
弹在膛上,顾逸禅却怂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过一边的沐浴露。在谎言——怀柔的“怕你洗到一半摔了”和硬钢的“赶紧洗赶紧睡下”——中,犹豫了一会儿,选了后者作答。
“草,你认真的?“贺元枫意有所指的直往顾逸禅下面瞟。
虽说这并不受顾逸禅主管意志所控制,但顾逸禅脸上依旧有些挂不住。
贺元枫嗤笑了起来,眉一挑说:“我也不介意玩浴室PLAY。可怎么办呐?某人明天要上班,现在急着洗澡睡觉。”
顾逸禅取下花洒,照着贺元枫脸上就喷。厕所本来就小,被浴室玻璃框起来的地方就更小了,两个人大男人站在一起都挤得慌,还闹。这不,闹着闹着,嘴就贴一块儿去了。
擦枪走火在所难免,只可惜顾逸禅这个社畜明天真得早起上班,两个人终究还是没有真正的再上本垒。
出浴室的时候,贺元枫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仿佛随意的问顾逸禅要不要来他房间睡。
这个对于普通泡友来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温存的邀约,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却太不正常了。
有一条看不见,但分明的界限划在两人中间。双方不约而同的没跨过雷池半步:
就比如过去的事情两人表面上都不会提起,仿佛两人真的是刚认识的新室友。
又比如只有情感往下三路冲时,两人才会进入对方的卧室来一场激情四射(一般是轮着做“酒店房间”)。而在事后,两人也必不会在对方房间内留宿。
如果一定要给这段关系下个定义,两人只能勉强算作关系不太好的普通室友与多次激情对象。什么?泡友?他俩没人会承认的。
话说回来,贺元枫问的时候,表情是惯有的不耐烦,语气也和平日里聊天无异,但顾逸禅不知道怎么偏就感到了贺元枫的紧张。
在这一瞬间,顾逸禅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蔓延到了他的天灵盖。半晌后,他意识到这东西可能是阿佛洛笛忒(希腊神话中的爱与美之女神)的吻。
“好啊。”顾逸禅听见自己迫不及待的回答。
半个小时后,顾逸禅在贺元枫床上悲愤的翻了个身。他睡不着。
虽说失眠是常有的事。平时一粒安眠药就能解决,但现在已经近凌晨3点了,顾逸禅怕自己吃了就无法在上班时间前按时醒过来了。
说以前睁眼到天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现在不同以往,顾逸禅该死的发现,自己不但睡不着还非常兴奋。他那颗该死的心如初出茅庐的雏儿,一直在不停的心猿意马,丝毫不理会他平日里还算有成效的数羊数鸡式催眠。
顾逸禅觉得今儿他心中的小鹿早晚会一头撞死在他的心壁上让他心肌梗死。
贺元枫的睡眠质量其实也不是很好。在顾逸禅翻来覆去的半个小时里,他也没睡着。
贺元枫其实远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浪荡。意思就是说,与顾逸禅的关系其实是他人生中头一次的超级新奇的体验。包括现在,两人共处一间房睡觉。他其实非常不习惯有人睡在他的旁边。(之前那个酒后犯罪被贺元枫自动排除)
——以上,是贺元枫为自己明明很困却睡不着而找出的归因。都怪自己该死的一时鬼迷心窍,没事嘴贱什么!一起睡个屁啊,舌头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在顾逸禅又一个翻身后,贺元枫终于恼火的坐了起来。他想当然的认为顾逸禅现下的状况和他一样,考虑到明天要早起上班的不是自己,贺元枫又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找顾逸禅的茬。
要不去客厅将就一晚?贺元枫想着。在他思维即将落到实处的时候,顾逸禅也坐了起来。
“怎么?睡不着?”
“你不也是?”
顾逸禅没顺着话接,他眼神直直的落在贺元枫抱着的被子上。
“被子怎么了?”
贺元枫有些不想解释。即使知道夜色里,只能勉强把人五官分清,他依旧转过头去下意识的想掩饰自己的心虚神情。也不知道他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
“明天再说吧,你赶快睡。”
顾逸禅没回话,他啪的一下打开灯。光亮的刺激让贺元枫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贺元枫发现自己手里的被子到了顾逸禅手上。
贺元枫:大意了,没有闪。
顾逸禅也虚眯着眼,仔细瞅着手里的被子。
“这被子没……”
大晚上的,贺元枫是真不想再浪费精力找什么借口。他自暴自弃的打断了顾逸禅的话:“我就是想出去睡。突然睡一起怪别扭的。”
顾逸禅:“……”说一起睡的人也是你啊。
贺元枫也没等顾逸禅回应,他一股脑的把心里有的没的全都到了出来:“以咱们这关系,没必要搞那套事后温存,挺尴尬的。下次我再提出,你权且当……”
“那要不我们在一起得了?”
这是一句没过脑子的话。氛围没到位,感情——顾逸禅不清楚贺元枫的——没到位,场景也没到位。情况烂得离谱,连顾逸禅在说了这句话以后都想抽自己大耳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