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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来星际第一次参加婚宴,去见罗丽丝公爵的走廊上,神秘的紫色花朵缠住了花廊,他东走西窜,长腿的大帝慢悠悠跟在后面
“这是什么花呀?”
“我也不知道。”大帝第一次冲他浅笑,夕阳的光打在男人脸上……他一定是天神吧?
那是阮宝出事生病的晚上,他光着脚站在走廊上,冷得直哆嗦,却逞强地低头不让阿昫看,流着眼泪,说着轻快的话语,骗大帝说他是在看日出,想保留自己仅存的一点脸面
大帝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低声附和:“对,看日出……我陪你。”
那是他们在沙滩上聚会,赢了秦山、叶何他们之后,阿昫忽然面对着他跪下来,认真地说
“阮阮,成为我的终身伴侣吧。”
那时候他怎说的来着?哦,对了,他哪里能说什么?急急慌慌地就扑到大帝怀里去了,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开心得心脏都要炸开了
“阿昫!!我愿意!!”
“我,我信您,我永远都信。”
“我阮陵,今日与爱人炎昫缔结婚约,从此用生命爱他,以种族的荣誉起誓。”
“阿昫,你能预测到我们的未来吗?”
“阿……阿昫……我不是阮阮,呜呜呜……我不是你的爱人……你的爱人死了……我只是个穿越者……”
“你是我的阮阮,一直是,永远是。”
“阿昫……”
“阿昫……”
“阮阮!!不要闭眼,不要睡着!!!”男人的怒吼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光怪陆离的世界忽然一变,灰灰的背景色全然消失,阮陵的视野清晰起来
“他”站在一个花田里,远远眺望着坐在门边的那个男人。
天在下小雨,他出来打理蔫蔫的粉色花朵,以免耽误了明天来自隔壁城市的订单。
那个高贵帅气的男子已经在门口歇了十分钟了,似乎是个疲惫的旅人。阮陵也垫着脚在花田里偷偷看了他十分钟。
那人的眉眼就像是长在阮阮的审美上,剑眉冷眸,线条极美的脸廓以及微屈的长腿无一不让人着迷。那时还是少年的阮阮根本不知道啥叫一见钟情,他就傻呆呆地瞧着,甚至垫着脚,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目不转睛地看。
心里斗争了整整十五分钟,遵循内心的少年拍拍腿上的灰和身上的皱褶,理了理头发,故作镇定地走过去,颤着声音说
“先生,我看您在门口休息好一会啦!要不要进来坐坐?”说着,脸就腾得红起来。
废墟上的残阳烧灼着半个天空,青年躺在半龙的怀里,眼睛半睁着,瞳孔完全散去。
阿昫……我记起来了,对不起。
他紧捏着的手松开,一颗彻底失去能量变成灰绿色的宝石滚了出来,撞在沾血的废墟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塔
在它连半个人都不算的时候, 它脑子里只有两个永恒不灭的想法——它是类人形和星际人生下来的贱种以及它永远忠于虫皇。
银河帝国的类人形和宇宙绞肉机虫族是世代血仇,各种意义上的死敌。它的母亲据说是在边境的星际人,被一个发情中的虫子强/暴强制生下的它, 类人和虫本就有基因隔离,按理说不可能会诞生它。可自然总是有意外, 令人恶心的意外。
它的母亲在惊惧中死去,它的父亲死于虫族和其他异兽的大战里。它半人半虫的身躯显然是个异类, 不论在哪个世界中。
且不提它是怎样度过弱小的幼年期的。总之, 它成了虫皇身边的一柄短剑,暗杀的短剑。
凭借着自己能“吞噬”类人形身躯从而代替别人的特殊能力, 它在一次次刺杀行动中无往不利,以至于杀戮成了它生活的主旋律。为皇铲除一切挡路的东西,不论是类人形,其他异兽,或者是本族里不安分的玩意儿。
那时候它记得自己似乎是叫“塔”, 虫族语里“黑暗的渣滓”。
塔不是无敌的……或者说, 它的某些目标总是强大到逆天。
终于有一次, 在无尽头的杀戮里它产生了厌倦, 矮小强悍的身躯里所有能量都在它涣散的斗志下消逝了。在一次刺杀类人形军区领头人的任务中, 它受了重伤。四肢断到动弹不得,虫族暗波无法发动, 心脏都跳得不那么顺畅了。
它反而感觉有些期待。
仓皇逃到一颗垃圾星上,塔无聊地靠着树,不想重振精神为自己谋条活路。哦, 对了。为虫母做的任务是没有接应和善后的,它就是个一次性消耗品。要么完成计划,要么死。
即使是这样塔也从没有背叛虫母的想法——它流的血液是绿色的, 它的忠诚是刻在基因中的。
半虫瘫软在树根上,四肢一动不动,除了眼珠子能时常转转,身上几乎没了活物的气息。躺了整整两天,在被可怖的食腐生物分尸之前,它获救了。
是一个奇怪的类人形。
很短的头发,稚气的脸蛋,身板瘦小得和它有一拼,即使在类人形的雌性中都偏弱。那个人类似乎是意外来到垃圾星的,晕头转向地找出口,恰好碰见了塔。
幸亏它那个时候的形象是个人类小女孩,可怜兮兮地依靠在那,浑身弥漫着一股死气,惹人怜爱极了。如果是她本体的半虫形态,说不定阮陵会一刀砍过来?
不过以它对这个青年的了解,大概只会默默躲开吧……亲手终结一条智慧生物的命,他大抵是做不到的。
时至今日,塔依然记得那天的画面。
稚气未脱的青年拿着根小棍子拨拨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小姑娘,你还有意识吗?”
“听得见我说话就眨眨眼睛!”
它鬼使神差地,就按他说的做了。
世上总有些温柔的人,他们从不说自己如何善良如何怜悯,你却忍不住挨在他边上,听他跟你讲话,享受他摸你头顶的触感。
青年自己都还没摸清楚自己怎么突然来到异世界的呢,就热火朝天地帮起塔来了。给它裹上自己的外套,找来棍子固定断裂的四肢,喂了点水,全程跟它说话让它保持清醒
“小姑娘这是哪里呀?”“小姑娘你家在哪?你的亲人呢?”“最近有没有急救的医院?”
“你别怕嗷,大哥哥带你找人去,可别趴在我背上睡觉哦,可不能睡着了。”
那时候的阮阮怕也只有17、8岁,连它年龄的零头都不到。
稍微恢复些力气的半虫像一只恶魔一般伏在青年肩头,橙黄色的虫眼盯着那白嫩的后脖颈,考虑要不要等肚子饿的时候一击咬穿他的喉管,宰了他做粮食。
可惜有那个心却完全没那个能力,塔谨慎地观察着这个看似弱小的雌男,他的敏捷度和侦查力都很好,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没头脑,但对危险的感知力却格外灵敏。如果它一次杀不掉这个愣头青,以它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会被反杀。
本能地判断让塔没有轻举妄动,它怀揣着恶意审视着雌男,连睡觉时都不会放松。
很意外地,一人一虫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相处了整整四天,大阮一路上找吃的一边带着“拖油瓶”找出路。那个年纪的青年实在太过单纯了,啥也不知道,对着小女孩外表的塔连丝防备都没有,更别提杀意了。
塔也莫名其妙地没有手起刀落,而是小心再小心地窥视阮陵,试图找出他的目的。找着找着,塔的身体就快恢复好了。
它最终没有杀他,只在阮陵找到垃圾星出口的前一个晚上“不告而辞”。塔转到了暗处继续观察雌男,隐匿在暗处如同见不得光的臭虫,肆意宣泄着内心悄然升起的好奇心。
它一路上偷偷跟着雌男,从垃圾星到边境,再到第三主星,看他一步步从穷光蛋到温饱再到有些余钱定居在塞纳城,塔在这个雌男身上浪费无数时间,却什么事情都不做。有时候它甚至质疑自己是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