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见见可以理解, 但随着天冷城外情况更混乱,明日冬宴时我估摸着不在,主要的我都交给钟娘了,到时有什么旁的事你帮着些。”
宋绘弯着唇,眼线上翘着微微勾人,应了声好。
顾愈眸色深了深,捉着她的指尖揉,有些心思,但又因着公事在身烦躁的蹙了蹙眉。
“在边关有时避免不了有些小仗, 十天半月回不了城是常事,每回结束回城,将领士兵头件事不是找个酒馆喝酒,就是急哄哄喊着婆娘回家,那时还在想是什么滋味。”顾愈想到此处,轻呵笑了声,“食髓知味,确让人上瘾。”
宋绘觉着热度顺着指尖传到心口了,烫得整个人隐隐有出汗的感觉。
钟娘推开门,端着木托盘进了屋,顾愈脸上暗昧的表情微微一敛,变回往日常见的正经样,“用饭吧。”
吃过饭后,两人下棋打发了会儿时间,而后顾愈便没兴致再玩,拉着宋绘翻覆了回云/雨。
他倒是有心有力,但城外的事太多,他没法和宋绘鬼混一整夜。
纾解后,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忿忿,“等这段时日过了,非得找着机会告诉你什么是伟丈夫。”
宋绘全身还因着余韵打颤,声音夹着微瓮的哭音,“知道的,不须证。”
顾愈在宋绘的吹捧下笑出声,但还没到晕头转向的地步,“知道得还不够,不过也不急,日后早晚的事。”
漆黑的房里里,顾愈和宋绘盖着一床被衾,他还没怎么困,有一搭没一搭和宋绘说着闲话。
被冻死的流民,闹事的山匪响马又或是飞涨的粮价,...宋绘左耳进右耳出听着,搭着眼,迷迷糊糊的时不时应上一声。
“今日听袁珠提着说是后院的腊梅开了,明日早上我陪着你去瞧瞧。”
宋绘根本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无意识应下这话。
第二日一早,她被迫着穿上棉衣,顶着清晨的冷风随着顾愈一道出了院子。
梅花开得盛,千姿百态,灿烂芬芳,远远瞧着像一朵朵云霞热烈的装扮着青白寂静的初冬。
“真好看。”
闻言,顾愈偏头看了宋绘一眼,她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色的棉裙,裙摆和衣襟处用着深棕和桃红色丝线交替 绣着一朵朵怒放的梅花,梅花张扬的开着,把她衬得面似桃花肤似雪。
黑色腰带勒着她的腰,显出窈窕的身段。
她站在失了大半颜色的冬景里,漂亮精致得如同冰石雕出的剔透女娃。
顾愈盯着宋绘娇俏的侧脸,应了声“确实”,不知是在夸冬景还是在夸看冬景的人。
“晚些替我摘几支插在书房花瓶里做个装饰。”
宋绘弯着眼,柔声应了好。
她刚要讲话,便听见陌生男子声从拱门处传来,人稍后而至,是几个穿着华袍的公子哥。
他们先看见顾愈,停下正在说的话,走近,恭敬朝顾愈拱手问好。
顾愈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应着,“城外流民饥寒交迫,虽是宴请,不得过于铺张浪费,但也无须过于拘谨,适当玩尽兴。”
“太尉说的是。”
“谨记太尉所言。”
几人应了声,以为跟顾愈在一起的是袁珠,目光自然的横移落在她身上。
陈氏以往不许宋绘参加宴会诗会自是有她的道理的。
只见宋绘侧着身,微落后顾愈站着安静赏花,散碎的耳发随着风调皮的落在她脸颊上,睫毛浓密上翘,鼻头被冻得微微发红,五官线条绝美。
几个公子目光黏在宋绘脸上,嘴巴微张,身子一动不动,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
顾愈稍有不悦的蹙了蹙眉心,声音平下来,“几位该往前厅去,冬宴应在那里进行。”
大家也不是傻的,身体一抖,反应过来,赶紧错开目光,齐声应是。
顾愈替她披上衬着白兔毛的玄红色斗篷,只露了巴掌大小的脸在外边,“今日府上人多,明日再摘花吧。”宋绘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忤逆顾愈,重新又应下。
顾愈出府,宋绘回了房里,她吩咐着烧了新炭,而后翻出话本看着消磨时间。
袁珠这回冬宴请了不少人,宋绘坐在屋里都能三不两时听见男男女女嬉笑交谈声,
期间,袁珠邀请宋绘一道参加冬宴,宋绘没什么兴趣,让春瓷替着回绝了。
过了一阵,钟娘急匆匆找来了,说在后院赏梅时,有公子不小心落水了。
闻言,宋绘偏了下头,“这个天?”
钟娘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现在院子里乱成一团,袁小姐顾不周全,让老奴来找娘子帮帮忙。”
宋绘先顿了顿,而后放了书下榻,“我去看看,你让耿平给大人递个信,让他回来一趟。”
钟娘应声,折出去。
宋绘重新穿上厚棉衣,披上斗篷,抱着暖手炉往外走。
春瓷将当下的情形讲给宋绘。
因着出了意外,冬宴没法子再继续了,袁珠在前厅送着各家公子小姐离开,落水公子被安置在空客里了,须得宋绘帮着去瞧瞧。
宋绘 点了下头表示知晓,而后慢悠悠的晃去了偏院。
她站在院外并不进去,看着守在院外的婢女,微弯了弯唇笑。
婢女看见她,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前。
宋绘吩咐着拿炭拿衣裳和烧热水,尽可能让落水的人不至着因此感了风寒。
第四十四章 无声力量。
午间莫约是冬日阳光最为丰沛的时刻, 并不太冷,宋绘在院外站了半刻钟,等到房门打开,走出预想中的人。
待人走近, 宋绘福身问安, 道:“梁公子, 数月不见, 一切可好?”
梁顺平眼底情绪平静沉稳, 和初见时完全不同, 他规规矩矩朝宋绘行了个礼, 应道:“都好。”他有些犹豫, 但在踌躇一小会儿后, 下定决心继续道:“宋三小姐呢?这几个月来过得好吗?”
宋绘弯着眼, 笑道,同样回了个“都好”。
早间在后院梅花林见过后, 宋绘想着以着梁顺平的性子,莫约会有一半可能会来见她, 只是她没想到会用这么笨的法子。
他虽换了新衣裳, 但头发还在不停在往肩头滴水,脸发白唇发紫,显然被冻得不行。
“今天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周全...”
宋绘话还没讲完被梁顺平打断,“是我自己跳的,是我冒昧想见小姐一面。”因着失礼,他神色有些免不了的狼狈和无措。
梁顺平有很多想说的,最后化作一句平平无奇的问候,“顾太尉对小姐好吗?如若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尽管找我。”
宋绘因着他的真情实意,安抚的笑了笑, “都是过去的事了。”
宋绘越是风轻云淡,梁顺平越是难过,他明明已和家里人说了想法,但却被否了,最终致着有好感的小姐另嫁他人。他像是泄了气的青蛙腮,整个人塌下去,“我对不起小姐,如若小姐有需要帮忙的,我愿意效犬马之劳。”
他真情实意,宋绘散散的表情带上了两分真挚的谢意,“公子今天已帮了我两个大忙,所以用不着愧疚了。”
梁顺平一头雾水,“今日?”
宋绘偏头看闻讯而来的耿平,不再多讲,笑道:“本就是没定下的事,公子不须对以前的事太过挂怀。”言尽于此,宋绘朝走近的耿平点了下头,“烦耿护卫将梁公子送回家。”
耿平拱手领了这道命令。
待顾愈回来时,兵荒马乱的院子已重新安静下来了,耿平向他汇报了今个早间发生在宅里的事,顾愈听完,冷了面色,大跨步往着宋绘所在的偏院去。
袁珠知晓此事,幸灾乐祸笑出声,她本想通过这回冬宴坐实她和顾愈的流言,虽因着落水这事没能做成,但因男客意外落水,顺水推舟便毁了宋绘名声,这比流言坐实还让她心情愉悦。
袁珠越想越是开心,吩咐说 今晚吃烧花鸭。
顾愈走进宋绘屋里时,先闻到清淡的梅花香,他内心汹涌的怒意慢慢平下来,在屏风后稍停了片刻,绕到内室。
宋绘簪了一枝梅花在发间,偏头,弯眼,人比花娇。
不待她起身,顾愈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揉着她指尖不讲话。
宋绘由着他,轻声道:“今个的事公子都知道了吧?”
“耿平都跟我讲了。”
宋绘手从他臂弯处穿出,带着依恋抱着顾愈,声音娇憨乖巧,“什么事都没有,我可聪明了,没有进院里去,只是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