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将军叹了一口气,接过,“昨日的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爹先不要胡乱猜测,这件事不一定就是皇上做的。”陶怜儿打断童将军的话,童将军闻言有些愣住,见陶怜儿神情笃定,心中有些疑惑。
“你就这么确定?”面对童将军的疑问,陶怜儿笑笑,“谁知道呢,只是这次的事情未免做的太明显了,只差直接告诉我们就是皇上做的,痕迹这么明显,爹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想必也了解皇上的性情,这种事,爹觉得会是皇上的手笔吗?”
陶怜儿没有回答童将军的问题,反而反问起来,童将军皱眉沉思,“我心中也甚是怀疑,但是皇上这几年已经不如方面意气风发,他的想法,我也捉摸不透了,加上事关林嫂子,我也不好直接为他辩驳,不然倒是显得偏袒。”
听了童将军的顾虑,陶怜儿心中颇暖,童将军自己说出这话,却不知道他自己已经无意间对她偏袒,若是不在乎她陶怜儿的感受,以童将军耿直脾气,定然是第一时间就为那位侍奉多年的皇上辩解,如今却只将自己关进书房自己憋屈,不是顾虑陶怜儿的感受是什么?
陶怜儿笑了笑,“知道爹疼我,爹喝茶。”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知道陶怜儿心中没有芥蒂,童将军也松了一口气,他一直觉得亏欠陶怜儿,想着办法给她弥补,如今见陶怜儿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心中颇为舒坦。
既然心结解开了,陶怜儿也准备问正事了,陶怜儿斟酌开口,“爹,外界传闻皇上是因为我罪臣之后的身份,因此才不待见我成为他的儿媳,就是不知道您怎么看?”
童将军冷哼,“他有何资格不待见你?他不想让你嫁给离王,我还瞧不上他儿子呢!自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倒好,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公然对自己之前的许诺反悔,朝令夕改,我看他是真的变了!”
童将军明显语气不忿,陶怜儿却听出童将军语气中的失望,他们的君臣情谊,陶怜儿无法置喙。但是作为陶氏后人,她却也有责任弄清楚真相,等童将军心情稍微平复一二,陶怜儿才再次开口。
“爹,我今日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我生母的娘家,也就是陶氏,当面究竟犯了何事?为何会落得和满门抄斩的下场,更甚的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何大家对陶氏覆灭之案缄口,我真的很想知道。”
童府大门口,童毅蒙正骑着马回府,童将军因为昨日之事借口身体不适不想进宫,但是朝中事务还是需要知道,所以童毅蒙一回府就直接往童将军的书房去,却见大门紧闭,心中了然童将军的脾气,正想转身找管家问问情况,却听见书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脚步立马停住。
看着地上破掉的茶杯,陶怜儿有些愕然,皱眉看向童将军,“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可是陶氏是我和大哥的外家,我和大哥身上也留着陶家的血,陶家覆灭的真相,我总有权利知道吧。”
童毅蒙正想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陶怜儿的声音,推门的手立马顿住了,而且陶怜儿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落进他耳中。
陶氏覆灭,这也是他一直一来的疑惑,他小时候问过童将军几次,可是童将军就是不肯告诉他,还对他疾言厉色挨过几顿打之后,他就学乖了,不再过问,母亲在世时也对此再三缄口,但是他看的出来,每次他问起这件事,母亲是难过的。
过了这么多年,东临无人敢提起,他也渐渐将这件事给忘了,但是没想到今日被陶怜儿再次提起,他也想听听童将军是怎么说的,靠近门的手渐渐放下,童毅蒙认真听了起来。
书房内,童将军明显不想说,“你问这个做什么?陶氏的事是明令禁止提起的,你别再多问。”
陶怜儿知道不来点狠的,童将军是不会说实话了,于是不经意道:“是吗?若是我说,娘亲的去世,跟陶氏有关,父亲还不愿意告诉我吗?”
陶怜儿刚刚说完,童将军就愣住了,他转身,看着陶怜儿道:“此时断不能乱说,你从何处听出这种谣言!”
童将军语气严肃,门外的童毅蒙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言论,他曾经猜测过,娘亲是被赵美芝或者府中其他几个姨娘害死的,后院中的女人,因为嫉妒,什么干不出来,但是却没把娘亲去世的消息和陶氏覆灭联系起来。
陶怜儿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她自然是猜测的,但是也是有根据的猜测,听了慕容文彬的言论,她很难想象她生母是被姨娘害死的,听府中老人的话,她生母也是个伶俐的人,一般后院女人想必也害不了她,赵美芝没那个本事。
若是真如慕容文彬的话来解释,墨家对陶氏绝对会赶尽杀绝,毕竟她外婆陶轻柔可是让太上皇又爱又恨,而现任皇上秉承先帝遗志,肯定会对陶氏赶尽杀绝。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慕容文彬也提起过,她娘亲的死,很有可能就是皇上干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因为当慕容文彬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可能有关的东西都被抹的一干二净,但是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所以才反常不是?
“你,你说的是真的?”提起陶氏,当初陶氏叛国铁证如山,整个东临都对陶氏口诛笔伐,几乎是一面倒的,所有人都知道陶氏叛国了,童将军当时也年轻,根本不清楚之中的弯弯绕绕,也一门心思的以为陶氏叛国。
但是当时陶怜儿的母亲已经嫁给他了,他担心太上皇将目光转移到陶怜儿生母身上,所以不敢开口求情,想尽办法的护住她,后面好说歹说才请太上皇高抬贵手放过她。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追问
但是后面一些年,童将军不时就会想起当面陶家灭门的事,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但是铁证如山,加上太上皇明令禁止提起,他又忙于军务,对此也就渐渐收了心思。
今日再次被陶怜儿提起,而且听陶怜儿的意思,明显是知道些什么,这才惊觉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他认真的看着陶怜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赶紧告诉我。”
陶怜儿却站起身,心中说了声抱歉,语气冷了下来,“我的确知道了些当面的隐情,但是在我告诉父亲之前,还请父亲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怜儿,怜儿想知道爹当初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看待陶家被灭的。”
最后一句话说完,童将军有些心虚,因为从陶怜儿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些责备之意,看着陶怜儿的眼神,他好像又看见当初妻子黯然神伤的目光,那种无声控诉的目光,好像在怪他袖手旁观,眼看着陶家被抄家。
书房陷入静默,书房外,童毅蒙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关键的地方来了。
良久,童将军叹了一口气,像是突然失了力气,坐在凳子上,“对于当面陶家被灭的事,我,我很无奈我插不上手,当时你母亲刚刚嫁给我不久,应该也是喜事,你大哥出生之前,也是一直相安无事,但是再过了几年,京城巷弄之间就突然开始有了议论的声音,说的就是陶家好像叛国的事。”
童将军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眼神望向虚空,开始回忆起来。
十三年前。
京城一处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二楼,几个外地客商正在吃饭,聊天内容也不知是有意显摆还是如何,总之声量足够周围几桌听见。
其中一个身着蓝色锦衣的中年男人道:“陶家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大了,唉,我这种小商人,都快混不下去了,你说她做丝绸,茶叶,布匹就算了,这些大生意,我这种小商人够不上,吃不下,我也就认了,现在又把手伸到景阳镇的青花瓷上面,我刚刚进的一批货,这下好,没卖出去,客户全跑去给陶家舔屁股了!呸!”
这个男人显然有些愤愤不平,但是语气中明显带着酸溜溜的嫉妒和不甘心,另一个白衣劝他,“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不是听说你被陶家叫去做掌柜吗?专门管这瓷器生意,要我说你就去呗,听说这掌柜的每月的月银比你自己单做还要多,更何况风险全部都是陶家担着,你去安安稳稳的赚银子不好吗?”
蓝衣冷哼,“呵,我放着好好的老板不做?就去给他陶家当狗?呸!什么东西!就照陶家这么个方式发展下去,什么生意都要插一手,那以后商界就直接改姓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