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金花在王翠手上拿了三千块,上楼换好衣服就往医院赶,可是等她赶到医院时,还是晚了,刘大海连着叶安安再加上郑峰,全被拷去了派出所。
安娜报了案。
叶金花心里隐约知道坏事,又找了辆面的火急火燎往鸭僚岛派出所赶。
等她到了派出所,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岛上派出所与整个岛的居民早达成了默契,捞偏门得不踩警局底线,派出所得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民警上班十分舒服,基本九点多到岗转一圈,十一点不到就回家吃饭睡午觉。
刘大海这案子一出,警局几个资历浅得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大案,叶金花迈进警局的时候,民警人手一部电话机,“喂喂喂”,“对对对”,好不热闹。
叶金花独自一人坐在跟鸭僚岛医院一样破旧不堪,被海风侵蚀得锈迹斑斑的派出所里,看着早剥蚀得不成样子的绿灰色门窗,几个脑满肠肥的办案民警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一边打电话,一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叶金花守到下午,好容易等来她一个相熟的民警,那民警姓孙,跟她是小学同学,同学好办事,虽然如今他们身份差异悬殊。
孙警官与叶金花同岁,不像那些年轻民警没见过世面,该干嘛还是干嘛,十一点准时回家吃老婆准备得午饭,只是没睡午觉,洗把脸便赶了回来。
进门就看见叶金花,没有化妆的脸惨白好似女鬼,他愣一愣,身边都是同事,他不想在他们面前跟女昌打招呼,可惜天不如人愿,叶金花等得就是他。
“孙浩,我是叶金花,我女儿刚刚被抓进来了,我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也不敢瞎打听,只能在这里等你,你看在小学同学一场的份儿上,给我透露透露,到底怎么回事啊?”
孙浩有心不理她,又怕她撒泼使出别的招儿来,只能把她扯去办案大厅外的院子里,找个僻静没人的角落,这才挑了些能说得告诉她。
“你女儿大事没有,可能就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有点麻烦,当然只要她能证明她不知道余风的真实身份,基本就没事了。”
叶金花傻眼,“余风是谁?”
孙浩说:“你女儿的男朋友。”
叶金花完全蒙了,“谁?你是说刘大海?”
孙浩点头,“应该就是他,他在这里用了刘大海这个化名,手上还有一张名字是张广仁的假身份证,他真实名字叫做余风,当然他潜逃得这六年多的时间,相貌和声音都有所变化,具体结果我们还在等DNA的化验结果,省里马上会派人过来,人也就在我们这里呆几个小时,省里人一到,马上就得带走。”
叶金花如同在听天书,好半天才想起问题的重点,“刘大海在鸭僚岛都四年多了,怎么今天突然被你们发现了?”
孙浩摇摇头,“这就不能告诉你了,这个是机密,说了违反规定,我是要受处分的。”
叶金花又问,“刘大海犯了什么事?”
孙浩还是摇头,“一样是机密,你回家去吧,你女儿的事情,有进展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第34章
叶金花第二天早晨九点不到又去派出所门口守着,因为前一天临走前孙浩嘱咐她,派出所只有扣押二十四小时的权限,到了时间找不到证据,便不得不放人。
叶金花对叶安安和刘大海之间交了多少底心中没数,她晚上回家生意都没心思做,在王翠那里一直呆到计生店关门打烊。
王翠劝她,吉人自有天相,不用太担心叶安安。
叶金花便老大不高兴,怼了王翠一句,“你看我们母女俩,哪里有一点点吉人的模样?”
王翠哑声,想起自己在七叔手下遭过得罪,恨得牙痒,“女人就怕跟错人,当年就是我太蠢,跟了七叔这种男人,用完了就甩,二女伺一夫的话传出来真难听,鸭僚岛那么小,名声坏了,就别想嫁人了。”
叶金花也颇有些唏嘘,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家里没有男人之后,事事都难,自己也从好端端一个女人家变成了个荡妇。
叶金花叹口气,难得检讨了一下自己,“说起来,我这两年越来越不干人事,若真有阴曹地府,我下去了之后,遇见我那个死鬼男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代。”
王翠笑笑,“你总算还能有个人交代,有个女儿能养老,你瞧瞧我,后半辈子有没有人收尸都不知道呢。”
叶金花把这句话在嘴巴里颠来倒去回味了一整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顶了两只黑眼圈,先去叶安安最爱吃的早点摊上买了两根油条一袋豆浆,拎着这两样便去了派出所。
孙浩跟她说过,人是昨天十点抓进来得,让她九点半来等就行,叶金花到了门口,一看时间,九点还差十分钟。
她便进去找了个位置,坐着等,左等右等,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没把叶安安等出来,倒是等到了七叔的儿子,郑峰。
叶金花莫名其妙,把郑峰扯到自己面前,“你怎么也在里面?”
郑峰耸耸肩,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后来来了句,“里面安全,怎么就扣留二十四小时?应该扣留七十二小时才对。”
后面跟出来的孙浩气得瞪眼,在郑峰后脑勺闪了一巴掌,“赶紧走人。”
郑峰没急着走,回身问了句,“跟我一起进来那女孩呢?”
孙浩看看他,没什么好气,“你们这几个男男女女,真是有伤风化,人家自己都招认了,是一对情侣,你在这里当什么情圣?”
郑峰脸色瞬间便十足难看,他挑挑一侧眉峰,冲着叶金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两手插进外套口袋,沉着脚步离开。
叶金花目送郑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低声询问孙浩,“我女儿呢?”
孙浩如实相告,“昨天下午从码头带回来几个船老大,都说你细女跟了这个余风四年多,余风刚来鸭僚岛没多久,就跟你细女拍拖,要说你女儿一点都不知余风来历,我想也几个人信。”
叶金花神色黯淡,她心中也在忐忑,叶安安一向叛逆,刘大海没有身份证,她连问都不问原因,要说她有胆干出别得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金花正在胡思乱想,孙浩把一只手机放在她手上,“拘留所里不许带手机进去,叶安安被拘留前身上所有东西被暂扣,你是她监护人,按照流程这些东西都该交给你,叶安安还有一只皮箱在拘留室,你一会儿跟我过去,先带回家去。”
叶金花行尸走肉般随着孙浩走完程序,签字画押领取了叶安安的随身用品,手中的豆浆油条早已凉透,她心中难受,随手扔进派出所院子里的草丛中,被孙浩看见,又挨了几句批评。
………………
张莹在医院住满十天,手臂伤口愈合得差不多,缝合处十分明显,医生明确告诉她,这些伤会伴随她一生,让她将来不要再如此冲动,毕竟这身体要跟她一辈子,若是现在随意毁损,老来怕是有苦头要吃。
学校的功课已经耽误不起,张莹父亲给张莹请得病假,不敢说实情,但纸毕竟包不住火,学校领导心中有数,若是张莹迟迟不到学校销假,势必引发更大的猜忌,后果不堪设想。
张莹父母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又让医生开了些短效的镇静剂,都是绕不出三代的鸭僚岛原住民,神经科医生年过半百,睁只眼闭只眼,大笔一挥,拿了处方让他们去药房取药。
张莹父母第二天便拖着张莹坐渡船离岛,去学校报道。
他们把张莹送到宿舍,将镇静剂交给她,临走前嘱咐,按照说明服用。
张莹本还有些不情不愿,谁知第一天喝下药量,胸口燥郁之气消失干净,人也有了笑模样,眼睛不再无神,左顾右盼间,又是那个百合花般的娇嫩姑娘。
张莹之后每日便按分量服用,人渐渐沉淀下去,理智回笼,安娜和她说了几次话,从起先地小心翼翼到后来慢慢放下戒备,过了十来日,便又恢复到原先地无话不说。
一日周末安娜又坐地铁去莆田会老板,谁知老板老婆守在宾馆外面,捉奸捉双,把安娜瓮中捉鳖,逮了个正着。
安娜蓬着头发回到宿舍,好在周末没人在,只有张莹没地方可去,又不敢回鸭僚岛,拿只手机,盘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