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以为，她看到的就是薛烺的全部，却没想到，当他狠厉绝然起来时是这般模样。
田大妞看着父亲被打，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睁大了眼满脸木然的看着地上呻吟的田壮。
田壮疼的抬头时，就撞上了她那双眼睛，下一瞬边疼边骂道：“吃里爬外的死丫头，别以为他们护得住你，等他们走了，看我不打死你！……唔！”
他嘴里话还没说完，薛烺一脚踢在他嘴上，险些撞掉了门牙。
薛烺看着田壮捂着嘴疼的眼泪直流，他缓缓蹲在他身前，看着他害怕的直朝后缩，面无表情道：“你在踢打你女儿时，她比你还要疼，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她痛苦时的滋味。”
田壮瞳孔微缩，顿时不敢说话。
田大妞却是身形发抖，原本木然的眼睛里浸出泪来。
许桃儿抱着田大妞，再看看地上的田壮，死死咬紧了牙关。
她选择来大雾村教书，真的是抱着百分百的诚心来的。
对这一份目前为止奶奶能求到的最好的工作，她真的很感恩，也很上心，想认真做好。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老师，可她想好要竭尽全力教，不说做教得最好的那一个，也会做教得最负责认真的那一个。
可现实...竟然是这样的。
这样一个重男轻女、愚昧无知，甚至满是算计的地方，真的能够教书育人吗？
许桃儿少了先前的冲劲，有些沉默的将田大妞身上扯乱的衣服拉好，仔细查看了她身上的伤。
而另外一边，田成才哭着喊着去了村里，一路喊着杀人了，吓坏了村长。
村长几乎是跑着来的，进门的时候气喘吁吁的，等到进来看到倒在一旁的田壮时就吓了一跳，急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动手了？”
田壮一见村长来了，刚被压下去的那点气焰瞬间涨了起来，捂着嘴大声道：“村长，你看看他们，她还是当老师的，可带着个人过来就跟我动手，她是欺负我们大雾村没人吗？！”
村长看着田壮满嘴的血，说话都瓮声瓮气的，而且腿也有些瘸，连忙扶着他对着许桃儿两人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来家访吗，为什么打人？”
第119章 不打死就是好的
许桃儿沉默的指了指怀里的田大妞。
“村长，你看看大妞。”
村长朝着田大妞看了两眼，不解问许桃儿，“大妞怎么了？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会打架？”
许桃儿看看村长，再看看田大妞脸上的伤口和青紫，面色更沉，“村长你看不到吗？你看不到她身上的伤，看不到她被打成什么样子？”
村长也皱眉，“我当然看到了，可这跟你们打架什么关系，田壮管教他闺女不是挺正常的吗？”
许桃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正常，你说他照死里大妞正常？”
村长皱眉，“谁照死里打了，这谁家的闺女不听话不都是教训一顿？这田大妞是田壮的亲闺女，他打她有什么问题？”
许桃儿只觉得心头微冷，“教训一顿，你知不知道他刚才照着大妞的脑袋踢，如果不是我们拦着，他几乎要了大妞的命。”
“大妞的确是他的女儿，可这难道就能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她？他有什么资格，你知不知道他这样是犯法的！”
“犯什么狗屁法，怎么就没资格了，打一下自己闺女还犯法了？”
许桃儿后面的话被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截住了。
许桃儿回头，就看到了好几个人进来，有男有女，气喘吁吁的田成才就在他们中间。
田成才拉着接了许桃儿话的女人，指着许桃儿和薛烺叫。
“大姑，就是他们打的爸爸。”
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看着许桃儿和薛烺面色不善。
“就是你这个女人打我哥？”
村长见着事态不对，怕事情闹大，连忙安抚，“行了，大家都和气些，先坐下来好好说说，许老师，你是过来教书的，也是知字识理的，这随便打人总不对的，你也该给我们个解释。”
村长在大雾村还是挺有威严的，他说话了，大家也就听了，等着许桃儿给解释。
许桃儿看着其中还有几分熟悉的脸，看着他们虽然愤怒却依旧是老实巴交的脸，也深吸一口气冷静开口，简单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结果解释完，不止后来的人，就是村长眉头也越皱越紧。
“许老师啊，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你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吗？”
“这田壮他打的也不是你，也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打自己闺女嘛，你们这么横插一脚突然打人，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许桃儿还来不及接话，那田大姑就迫不及待开口了。
“就是啊，这自己生的自己养的闺女怎么还不能打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赔钱货，不就得收拾着，不然皮贱，我哥打一下怎么就有错了。”
她指了指众人，“谁家闺女不是这么着过来的，要你们多事？”
田大姑话一落大家就点头附和。
“就是，田壮也没错啊。”
“对啊，打老婆打闺女嘛天经地义，做男人就要顶天立地，哪能让婆娘爬到头上来。”
“死丫头片子不打着，心就野了，好好教训着将来也能找个好婆家。”
第120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来的那些人议论纷纷，还有些是听到这边动静赶过来的，大家对于田大姑的话都是认同，而年纪稍微大些的一个老人总结发言。
“咱们大雾村都是讲究孝道的，哪能父母打了还记恨还打回来的，你们为了这点事就打田壮，简直太过分了。”
田壮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话，脸越来越亮，头抬得越来越高。
“听到了没，看到了没，我就教训一下我自己造孽生下的赔钱货碍着你什么事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呸。”
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吐在许桃儿脚下。
许桃儿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村长见状看了田壮一眼，让他收敛些，然后笑着看向许桃儿。
“许老师，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懂得没有你们读书人的多，都是老粗人一个，祖祖辈辈下来也就这样了。”
“这大家生活也不容易，田壮没溺死田大妞，也没将她拿去送人，给她吃给喝养着的就已经是不错的了，以后这样的事呢，你不用在意也不用管。”
村长的笑很假，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在他看来就是许桃儿做错了。
大家也都如此觉得，一听村长的话一个个嘀咕着接话。
“就是啊，这姑娘一个个都是赔钱货，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做爹的打一下怎么了。”
“是啊，又不是打死了，就算打死了又怎么样，命是当爹当妈的给的嘛。”
“......”
许桃儿听着村长听着村民你一言我一言的话，看着他们愤愤不平或者麻木的脸，从骨子里感觉到了冷。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拨开层层云雾，看清了大雾村的真实面目，看清了村民老实巴交面孔后的真面目。
重男轻女，已经深入到他们骨髓了，不止男人，连女人都觉得如此。
许桃儿看看无声无息的田大妞，看看跟随人群而来却躲在最后面，一个个神情畏缩瘦骨如柴的女孩子，还有说话蛮狠。可仔细看脸上手上也有青紫伤痕的田大姑，冷笑一声。
“好一个打死了又怎样，这么看不起女人，那你们还娶女人回来做什么，你们有本事将村里的女孩子都打死，你们男人结婚过日子看看，我看你们能不能生出孩子来生出赔钱货来。”
“你们的娘不是女人？你们的祖祖辈辈没有女人？！”
“如果没有女人，谁生你们，谁养你们，难道你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孝顺，连自己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许桃儿嘴角带着冷笑，一句句回答了他们的话，视线扫过几个女人，最后落在村长脸上。
“村长你说大家生活都过得不容易，知道为什么过得不容易，为什么穷吗？因为你们重男轻女！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一直这样愚昧下去，不管以后有多少钱都别想过好。”
“自己生的闺女自己作贱，说是赔钱货，结果辛辛苦苦赚来钱又想尽办法倾家荡产去娶别人家的姑娘来传宗接代，你们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可笑很愚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