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之中仿佛是硝烟弥漫,黑烟,浓雾,格外的呛人。
地面上还在不断地出现新的裂缝,大大小小的,游走的野兽一个不经意间,就会直接掉落地底,命丧当场。
这里有一支行进中的队伍,他们面色惊慌,但还算有着秩序。
有黄牛兽拉着的马车,有手持兵器护佑的战士,他们在大地上小心地奔走着。
大地之上,凶兽在疯狂地遁逃着,即便是撞见人类,也再无平日的厮杀之心。
风暴还在继续,又下起了雨。
洛素仿佛看到茫茫大地之上,一支又一支的队伍出逃,消散,分离。
狂风席卷,大海倾覆。
火塘瞬间湮灭,族人流离失所。
她的内心中布满了阴霾,眼看着山河倾覆,眼看着狂风暴雨,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洛素伸出手去,试图调动火种的力量。
但是毫无反应,在这样的天灾面前,火种也是如此的孱弱无力。
眼前的一幕幕不断地变幻,凶兽横七竖八,血肉成泥,再无山林中的凛凛威风。
一个个熄灭的火塘,坍塌的房屋,横七竖八的石头,山川移形,丛林不再,河流干涸。
洛素的视线突然飘忽,浓雾消散,大风平息,海浪的动荡减小,火山仿佛再度陷入沉眠。
天际上的浓灰消散,红霞蔓延。
地表上,宛如最不起眼的小蚂蚁一般的行人,依旧在龟裂的大地上缓缓移动着,跨过山,穿过海,走过江,踏过河。
他们来到新的栖息地,砍树伐木,开采石料,取饮清水,进山狩猎,建造家园。
当天际再度燃起一片火红,大地仿佛再度重归平静。
洛素仿佛是一瞬之间从梦中挣脱出来。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依旧是湛蓝的天空,与平静的河面。
身边有族人,山和舟水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荒兽小黄甚至在她的怀中打着鼾,呼噜呼噜的。
眼前的这一切无疑不是告诉她,刚才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倚靠着船板,腰有点累,洛素抻直了腰,怀中的小黄依旧在呼呼大睡,半点没有被惊扰。
洛素看着两边没有尽头的河面,回忆着梦中的情形。
天地大变,地面裂变,鸟兽奔腾哀鸣,人族四处乱散,灾劫不断。
那是过去的事情吗?
是曾经这个世界所发生过的事情吗?
未来,是否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想着梦中那可怕的情形,在天地灾劫的面前,无论是凶兽,还是人类,都是多么的渺小与弱势,犹如尘埃,随风漂泊,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刚一出发上路就做了这样的一个梦,是梦见过去也好,是梦见未来的预言梦也好,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如今依旧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当做一个警示,趋吉避凶,趋利避害了。
今天是航行的第一天,前两天还能吃到一些新鲜的食物,两三天之后,他们就只能够天天啃着肉干就清水了。
好在现在还有一些耐放的果子,船只上存放了一些,有一种圆圆的果子,叫做脆果,吃起来鲜脆,酸甜口,像是脆苹果一样,水分也充足,从树上摘下来放个几天也不坏,航行途中,也就靠它补充维生素了。
许是因为需要不断地盯着四周,即便是身体上没有消耗,但精神,脑力上的消耗始终是存在的,到了往常的饭点,肚子就饿了。
临出发前,带了一罐子新鲜烤好的原始土豆。
洛素带了一葫芦的兽血还有额外的水囊。
平日里吃烤土豆,一定要蘸一点调味料,现在就直接吃原味儿的,免得喝太多的水,船上储备的清水虽然多,但还是有限。
部落都是两餐制,而现在,经过大半天的航行,已经是傍晚了。
山吃了个脆果,果核也直接吞了下去,免得扔到河里,吸引来鱼群。
不得不说乃是天公作美,第一天的航行无比的顺畅,舟水和舟禾都很高兴。
在舟部落人的眼中,如果大船入水,航行的第一天顺利,那么之后的旅途也是一路坦途。
他们祈愿着舟部落的火种保佑着他们,顺顺利利地带着洛部落的族人回到部落。
夜晚来临,黑暗之中,总是浅藏着更多的危险。
舟水看着河面,舟禾在睡觉,他们两个人来进行主要的轮换,另一艘船也是如此。
两艘船一前一后的,洛素一个侧头就能看到野和吱吱,还有三名舟部落战士在另一艘船上。
夜空静寂,河面上除了行船泛起来的水花,仿佛没有半点声音。
就连鱼群都仿佛消失了一般,这并不寻常。
这水中,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昼伏夜出的生物才是。
舟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他叫醒了舟禾,山和洛素也打起了精神。
小黄陡然间醒来,浑身战栗,仿佛在和什么对峙一般,一直盯着河面。
后面的另一艘木船上,战士们也是全力戒备。
“舟水,会是什么?”
舟水面色很冷,“这一片水域,我们并不了解,现在没有鱼群在此处活动,最坏的就是,这里有一只强大的河兽,强大到让河中的鱼也不敢踏入它的领地。”
河兽,顾名思义,就是生活在这大河之中的兽类。
陆地上山林中的,按照等级分为猛兽凶兽荒兽,河兽和海兽,大致也可以这么分。
而现在,舟水估计着,能够让鱼群退避的,不说是陆地上荒兽这一级别,也定然是这河流中的霸主,一个庞然大物。
行船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见这种情况。
在不熟悉的水域,若是跑到了河兽的领地里,换句话说,不就是进山林里边跑到了凶兽的老窝去,主动送上门了吗!
战士们已经下意识地拿起来武器,看的舟禾忍不住直皱眉头,我亲爱的洛部落的兄弟们啊,这是在河里,可不是在你们熟悉的山里。
大河之中,就是生活在这里的河兽的主场,除非是同样生活在水中的部落,不然只有送命的份儿呀!
这种时候,还是想着把船划的跑的快一点比较好才对!
“头领,能知道是什么河兽吗?”
舟禾小声问着。
河兽也有很多种,如果这次他们能够遇到性子和善,没准正在老实睡觉的河兽,两艘木船也许会安然度过。
反之,如果遇见个脾气不好的,看不惯这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路过自己的地盘,直接翻浪而起,那可就遭了。
舟水和舟禾现在只想拍死之前觉得路途平静的自己。
部落的老人说过,行船路上,除非第二天已经彻底到来,否则永远不要轻松地放下警惕之心,你永远都知道危险与意外也许就会在你高兴的此刻降临。
河面上更平静了,可越是如此,舟部落族人的心里已经高高吊了起来。
行船他们是好手,但是面对河兽,只有逃跑的份儿。
这一次身边还是洛部落的族人,真是要了老命了。
洛素也在紧盯着河面,荒兽正扒着船板,有点张牙舞爪地看着河面的下方。
洛素忍不住蹙眉,荒兽,是荒兽。
在山林之中,陆地之上,小黄就是王者。
从没有这种张牙舞爪的势头出现,而现在,它这种如临大敌的状态,究竟是对这河流中的未知,还说说,是与它同级的河兽在对峙?
船上燃着火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河中的河兽。
这是一只无比巨大的河兽,但此刻,它已经悄无声息。
像是睡着了?
不,不是睡着了!
船只离的越来越近,火光照亮,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只死去的巨兽。
骨肉外翻,被这河水已经泡得浮浮囊囊。
银白的骨架,在寂寂月光与火苗的照耀之下更加显眼。
银白色是骨架之上有着什么?
密密麻麻的,小小的,看不清楚的,正在移动着的。
它们仿佛蝗虫过境,还在继续啃食着,噬咬着那巨兽的腐肉。
似乎是主要到了木船的动静,这群虫子仿佛盯了过来,一瞬之间,宛若如坠冰窟,被最尖锐的钉子扎住一般。
舟水终于看清了那巨兽身上的东西,他面色大变,无比惊恐。
“走,快走,远离这里。”
舟木与舟水疯狂地划着浆,山跟着洛素见到如此,也是拿起浆来,加速向前,避过这只不知道死去多久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