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蓉笑一声:“你给自己找后路,他又何尝不是?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付蓉该说的话都带到了,便也没有久留。
转身离开之时,她看着赵春华近乎疯狂扭曲的眼神
,便知道这人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冯知青已经结婚的事,是嗒嗒告诉付蓉的。
嗒嗒说得含混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梦中,赵春华因为冯知青对自己的“背叛”,近乎崩溃,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宋小航的刁难变本加厉,甚至开始虐待他。
现在,宋家已经与赵春华摆脱了干系。
付蓉却心疼宋小航受过的委屈。
既然如此,那就让赵春华提前尝一尝这痛苦的滋味吧。
到时候即便狗咬狗,一嘴毛,也是他们应得的。
……
一连数日过去了,宋德荣与赵春华的事,彻底解决。
她怎么来的,便怎么走人,除了那彩礼钱没还回来,其他什么都没发生。
起初宋德荣心里还不是滋味,毕竟他对她是真的用过心。
但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慢慢地,他也就释然了。
村里人发现宋村长家里那新媳妇不见了,很是诧异,大家议论了好一会儿。
有人说是小媳妇嫌村长老年纪大,不愿意跟他过日子,也有人说是村长认为小媳妇对宋小航不上心,将她赶回去。
大家絮絮叨叨地来回念叨着这话题,但因为实在没什么新鲜事被挖出来,他们逐渐也就对此兴趣缺缺了。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直到宋小翠回家看父亲和弟弟时,带来一个消息。
“赵春华带着父母和兄长,上了那个知青的单位。听说事情闹大了,连对方的领导都知道,以作风不正为由,直接辞退了他。”
“知青在城里还有个媳妇,他媳妇的娘家人闹得翻天覆地,带着一帮人和赵家人打起来。赵春华一肚子委屈,也上前闹,就是不知道被谁给推倒了,摔倒台阶下,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听说那知青的媳妇也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气得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生生被气没了!现在赵春华想要和知青好,可那知青就差跪在他媳妇面前求她原谅了,也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样。”
宋小翠单位里的同事是知青媳妇的娘家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咬牙切齿,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将这件事情的后续听了个明白。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管是赵春华还是
冯知青,他们俩将来的日子都难过了。
照宋小翠看,这件事情闹到最后,最无辜的便是两个尚在腹中的胎儿。
可退一步想,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成长,两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拥有美好的童年呢?
宋小翠叹一口气,怜惜地抱紧宋小航:“小航受委屈了。”
这些天,宋德荣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这儿子。
此时,他蹲在宋小航面前,埋着头,低声道:“小航,爹对不住你。”
宋小翠乐了,用胳膊肘推一推宋小航:“爹向你道歉呢。”而后她又装作无奈地耸耸肩,“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爹向我承认过错误呢。”
宋德荣老脸一红:“小翠,爹也对不住你。爹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给你们找后娘了。”
宋小翠掩着唇偷笑,冲着宋小航挑了挑眉。
宋小航没想到后娘真的走了,直到现在,他仍觉得一切像是做梦一般。
本来看着他爹情绪不高,他也高兴不起来,可现在眼看着他爹从怀心情中慢慢走出来,宋小航悬在嗓子眼的心也逐渐放下了。
宋小航的眉心舒展开来,他想了想,对宋德荣说道:“爹可以找后娘,但得经过我和姐姐的同意。如果我们不喜欢她,那就不行。”
宋德荣就跟见了鬼似的,赶紧摆手:“不找了,不找了……”
经过这件事情,他能不怕吗?
当时他是被猪油蒙了心,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的,生怕一不小心让村民们知道这件事,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可现在看来,娶了这种媳妇,得亏他快刀斩乱麻,否则将来家里头就没个安生日子可以过。
都这样了,还想着将来再找呢?
不了不了,现在宋德荣就只想着好好将宋小航拉扯大,并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多为瓯宅村做做贡献!
一家人都是如释重负,看着宋小翠与宋小航笑闹的样子,宋德荣不自觉露出笑容。
到了晚上,宋德荣与自己的儿女一同张罗着,做出一桌子的菜。
这是近日来,他吃的唯一一顿安稳饭。
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他对自己之前的选择感到后怕,也感恩如今所拥有的。
当然,他最想感谢的,还是许广华与付蓉
这俩口子。
若不是因为他们,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结。
上回听说他们最近在闹着分家,也不知道这件事成了没有?
……
分家的事,周老太可没这么容易松口。
若是许老头在家,自然制得住她,可问题是老头子成天在外跑,一会儿上镇上做工,一会儿又赶其他村子去了。
于是周老太就得了机会,使劲磋磨大房家。
大房家这不是盼着分出去住吗?行啊,上哪儿住呢?
周老太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打过招呼了,村民们听了她的挑拨,一个个都不愿意将房子租给许广华一家子。
到了这份上,她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趁着大儿子和大儿媳不在家,周老太将他们屋里的东西通通收拾好,直接扔到了屋外去。
等到许广华与付蓉带着许年回来的时候,已经进不了门,非但如此,老婆子还将嗒嗒赶到屋门口。
嗒嗒在屋外一个劲蹦,还用力拍门,可谁都不给她开。
她透过窗口,见到许妞妞坐在屋里,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害怕,便至少老老实实地坐在外头等爹娘。
好在爹娘终于回来了。
嗒嗒饿得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地说:“奶说我们想分家,以后就不能在家里住了。她还不让我吃饭,说除非你们认错,要不我们就只能住桥底下啦。”
付蓉是下班时带着刚放学的许年一起回来的,他们赶路就花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掐指一算,连上中午没吃的那一顿,嗒嗒都已经饿了大半天了!
老太太怎么能这么过分?
她气得要命,心疼地抱起闺女:“嗒嗒不怕,不怕……”
嗒嗒倒是反过来安慰付蓉:“嗒嗒一点都不怕,就是想回屋把我们偷偷藏的糖果一起带走!”
见状,付蓉哭笑不得,揪了揪嗒嗒的小鼻子。
孩子饿着肚子也不是办法,好在许广华在村子里还有几个发小。
他跑了几趟,跟人要了一些粮食,剌嗓子也没法子,总归是给嗒嗒和许年填饱了肚子。
可村子里谁家的粮食都是稀罕的,许广华与付蓉不好意思多要,俩口子便只能饿着肚子。
有村民从边上经过,看见许家大房这落魄的样子,不由轻
声嘀咕起来。
“上回谁说这小丫头是福星来着?哪有福星家里头过成这样的呀?”
“要说许家这老大也是不孝,他娘死活不同意他分家,他还非要这么干。”
“老老实实听他娘的不就好了?在家里好歹还有块瓦遮头呢,难道真要住桥底下?下雨天可咋办?”
这一道道声音虽细碎,却还是被风声带着,落入许广华与付蓉的耳中。
两口子面色难看。
他们不过是想分家,碍着谁了?
难道大房家就活该无怨无悔地付出吗?
粮食不够吃,没有屋子可住,还被自家人苦苦刁难……
许广华与付蓉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嗒嗒不知道爹娘心中有多少酸楚,只是捂着稍微垫实了些的小肚子,奶声道:“爹、娘,桥底下在哪儿?嗒嗒想去桥底下住,一定很好玩儿!”
许年曲了曲手指,轻敲妹妹的脑门子:“傻嗒嗒,只有小乞丐才在桥底下住。”
嗒嗒“啊——”了一声,有些懊恼地问:“那我们要变成乞丐了吗?”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顷刻间刺痛许广华的心。
他攥了攥手心,眸光沉下来:“嗒嗒和年年都不会变成小乞丐,有爹娘在,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