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在梧桐说出当年真相的时候,溁烬都没有这种冰冷的表情和杀意,也不知朱雀世家后来又做了什么,竟然能让溁烬这般动怒。
可惜这次凤无殇猜错了。
“如你所料,朱雀世家想拿我祭祀以解诅咒,没想到最后凉战拿自己去祭祀,魂飞魄散时把血泪石和我送进了这个禁地。”溁烬提起凉战的时候顿了一下,很快略过去,到底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凉战他······”
“凉战为了救你死了?”凤无殇蹙眉:“怪我,若是我能出去······”
“你还关心这小崽子的死活?”溁烬挑眉。
“若是我在,他不会为你而死,你也不会记得他,更不会为了他这般动怒。”凤无殇周身的气场突然凝重,却又在克制。
“他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溁烬步子缓了一些,嗤笑道:“那些不算美好的记忆总有人来提醒我记住它。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不否认他是因为我死的,但是他不是为了我而死的,他是为了朱雀世家。”
“总有一些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大义牺牲自我,可是凭什么要让别人来记得这种痛?”溁烬一贯轻嘲的语气,凤无殇算是明白自己高估了凉战在溁烬心中的位置,但是转头想起凉战拿命都只是让溁烬记住了他,又陡然生出一点无可奈何来。
“若是凉战祭祀了你,这样拿命来护你周全的,就是我。让你记在心里刻在魂灵上的,也是我,你会不会因此记得我更深一点?”凤无殇这话说得溁烬没法接,竟从中听出几许不甘来。
“若死的是你······”溁烬只说了几个字就有些接不下去,凤无殇会死吗?
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曾想过。
凤无殇是魔尊,不可一世的仙王,大能,伤得了凤无殇的人物在仙界都是声名显赫之辈,凤无殇会死,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可若是因为他呢?
“这话,就当你调笑一次,我不想再听。”溁烬闷声道:“那几只老不死的竟然想把你弄到天裂里,这债是没法善了的。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怕我忍不住真的会屠了他满门。”
一字一句在凤无殇脑子过了一遍,那道灵光就快要冒出来了。
“其实这个东西,已经编好了,还没来得及给你,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迟了。”溁烬抬眼想看看月色,才想起禁地的夜是没有月亮的。
凤无殇骤然停步。
“你曾跟我讨过红绳,不知现在可还要?”溁烬只好抬着脸看凤无殇,素白的指尖上挂着一根红绳,织得还算精巧。
“自然。”凤无殇没有半分犹豫就接过来,仿佛拿着什么稀世珍宝,凝神看了许久。
“喜欢吗?”溁烬看着凤无殇凝着红绳颇有些不自在,仿佛凤无殇看着的是他一般,虽然这般温柔深情的目光不是没有感受过。
“自然。”凤无殇系在手腕上后又补了一句:“阿烬送的,自然都喜欢。”
溁烬看着凤无殇不算熟练的动作,隐约记起祭台上,凉战魂飞魄散时有一小段别别扭扭打着死结的红绳落下来。
凤无殇偏头看他,溁烬解下腰间的“血泪石玉佩”给凤无殇看,带着几分自得道:“这家伙还说凉战对我有意,刚想起凉战死前落了一段红绳,大抵是给哪位心上人编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可没我这个编得好。”
“心上人?”凤无殇眯了一下眸子:“所以阿烬眼里,这是给心上人才会编的吗?”
“······”溁烬心道是不是你心里没数吗,但在凤无殇的灼灼注视下实在说不出是这个字儿,于是把手里凤凰火裹着的石头扔给凤无殇:“说起来这家伙似乎与你相熟,我跟它真身千万年不曾相见了,之前的诸多记忆也不记得,你看看有没办法带它真身离开朱雀世家。”
黑焰裹住血泪石悬在凤无殇身前,凤无殇从容不迫地捻着手腕上的红绳道:“摧毁祭台。”
溁烬眸子微亮:“我也是这般打算的,不过祭台那个阵法有些门道。”
“没什么特别的门道,那个阵法可以凝聚朱雀世家所有子弟的力量,而且对于鸟族有一种天然压制。”凤无殇又看了一眼溁烬:“当然凤凰不会受到压制。摧毁也不难,一是你我二人强行毁掉,二是找无心帮忙,天下阵志,无出其右。”
“你能有办法联系到无心吗?”溁烬听到无心二字唇角就微微勾了一下,眸中盛出点点潋滟光华来,凤无殇看得火起,两个字说得又冷又硬:“不能。”
“······”那你说个鬼。
溁烬客观提醒道:“那个祭坛真的要废些工夫,就真的不联系一下无心仙王?”
“我自有法子。”凤无殇脸色不太好看,溁烬叹惋一声,不再言说。
“夜深了,先回去吧。”凤无殇对着溁烬伸手,其实禁地里终日都是灰蒙蒙的模样,若非愈渐浓郁的墨色,其实不大能分清白天黑夜。
就在这墨色里,带着些许潮气,凤无殇伸出的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
溁烬把手放了上去,凤无殇魔瞳中笑意点点,立刻就握紧了。
凤无殇与溁烬这般修者,一步千里缩地成寸等各种神通都是小意思,就算一般的修者也会御剑飞行等各种方式,再者就如凤无殇的紫藤车一类代步,或者马车一类稍次,甚至于只要溁烬想,化为凤凰真身也是可以的,撕裂空间瞬移也是家常便饭,修者赶路的方式实在太多。
像这样两个人手牵手,就像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一般漫步,任由潮气湿露渐渐打湿衣摆,倒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凤无殇牵着溁烬走进结界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步子一顿,溁烬跟着停步,抬眼望去是一片湖泊,湖泊中心竹楼雅致,景致竟是出乎意料的简约明丽。
“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凤无殇道,魔魅的声线更加低沉。
“······”溁烬颇为奇怪:“你说这个干嘛?修者到了仙王之境,移山填海开辟小世界撕裂空间都是举手抬足的事,更何况灵力化物这种事真仙境就已精通,还怕没处睡去?”
“阿烬——”凤无殇试图拦住溁烬,但溁烬扬袖间湖面有片片莲叶展开,从二人脚边伸展到竹楼下,溁烬施施然踏上去。
踏上竹楼后溁烬来来回回溜了一圈,从一楼到二楼,而后才倚在二楼护栏上看着站在湖面中央莲叶上的凤无殇笑:原来凤无殇说的只有一张床,是真的只有一张床,重点不是床,而是只有。
楼上楼下到处看了一圈,每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楼那一间房间有一张床。
“金玉其外。”溁烬笑完了又觉得结界里这景象颇为眼熟。
凤无殇慢慢上来,站在溁烬身边跟着溁烬一起看:“当年你开设的小结界就是这般模样。”
“我?”溁烬不可置信:“虽说我是喜欢,却不大像我的风格吧。”
“无心的小结界就是这般布置的,后来你仿着弄了一个。”凤无殇叹气:“可惜我印象不甚深刻,记不清当时屋里的陈设,所以只得这般空有其表。”
第28章 琐碎
“我们回去吧?”溁烬觉得凤无殇这醋味有点大:“无心仙王人是极为雅正的,这品味自然也是极为雅正的。我是极为喜欢无心仙王,但是那种喜欢就像······水里的月亮,你能时时看着就觉得极好了,并不想亲近触碰。你自是不同的,你是眼前人。”
“嗯。”凤无殇魔瞳里情绪闪了一下,很快化为幽深:“你一路定然没有休息过,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放心,定不会让人惊扰了你。”
溁烬确然有些乏,想必凤无殇在这里呆了些许日子,又承蒙天堂村的人唤了许多声圣子,想来离开的事是需要交代一声,不声不响人就没了到底不好,就应了一声。
凤无殇见着溁烬进屋,又从窗户里看着溁烬的身影,看得出溁烬大约是在点熏香时,颇为性感的薄唇微微一抿,往上勾。
以往溁烬打算好好休息时就喜欢这种安神香,那时是凤无殇为着溁烬亲制的安神香,香味独特,淡雅却经久不散,安神作用极好。如今的溁烬与当年的溁烬诸多习惯喜好甚至性子都变化颇多,偶有一些与当年相似的习惯喜好动作,就仿佛重现了那段时光里的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