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窈看见她头顶的血条又变短了。
程恪把盆扣在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遁上了楼梯。他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来，纪窈已经习惯了，旁人习不习惯他也管不着。
他向纪窈招手，并对老板说：“天冷了，老板快把门关上吧。”
“哦，好。”旅店老板抱歉地点头，他关完门回头，纪窈跟程恪都已经不见了。本来还想求个信物放在店里贡着呢。算了，老板拿起鸡毛掸子拍了拍，好歹仙人在这儿住过，以后不愁没生意。
老板想得高兴，若纪窈他们二人在，一定能看到老板现在头上挂了一串五个红彤彤的爱心。
回到房里，纪窈扔下被子，卸了力倒在床上，她觉得头顶的血条好像变得更短了，旅馆老板的喷嚏有这么强吗？
程恪是先她一步回房的，他这时候正捡着木炭准备烧炭火盆。他捡着木炭，听到纪窈“砰”一声倒在床上，便用木炭的尖尖去戳她：“怎么啦，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掉血了。”纪窈有气无力地说。
程恪理所当然道：“我也掉血了。”
“嗯？”纪窈撑起上半身，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明。
“调出血量属性看一眼吗？”程恪说着，给一个炭火盆生上了火，放到纪窈附近。
“没……”
纪窈这才反应过来看一眼血量属性面板。
血量：482/500（寒冷：处在温度过低的环境中，每分钟将失去1点血量）
原来这就是这个副本正真的危险之处，如果无法取暖，血量又只有基础的50点，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死亡。
这个副本时间是正常时间的五倍速，也就是说它的一个小时只有正常时间的12分钟。如果没有药品，又无法及时取暖，死亡可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纪窈看向程恪，他头顶的血量就已经不多了，只见他拿出三瓶药水，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叼住瓶口，一口气喝光，血量总算恢复了一小半。
纪窈看的目瞪口呆，起来的时候差点被炭火盆绊倒。
“小心啊。”程恪眼疾手快地扶住纪窈的双手，捡了木炭的黑手在她袖子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爪印。
“嘿嘿嘿。”程恪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
纪窈不在意地说：“没事儿，等出了副本就刷新掉了。还有炭火盆吗，我来帮你一起装吧。”
“哦，好，还有两个。”他手中拿着一个，把最后一个金属盆给了纪窈。
他往盆里捡着木炭，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一种感觉，出了副本，他们这段记忆也会被刷新掉。
这个季节，全新的炭火盆十分难寻，而老六给他们带的就是全新的，一共才找了六个。
一个人三个炭火盆，再加上厚厚的棉被，应该可以把环境温度提高到及格线以上。
所有炭火盆生起来，房间里顿时暖了许多。程恪扒拉着三个炭火盆围了摆在沙发前面，下半身裹着薄被子，上身披着厚被子，他的寒冷debuff终于消失了。
他等到血量慢慢回复满，就起来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他解释道：“不知道一直关着窗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我们还是开着窗以防万一吧。”
窗户只是开了一道缝，但透过这道缝钻进来的冷空气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沙发又正好在窗户底下，每一丝冰冷的空气都会先经过程恪的周围。
程恪又开始血崩了。
“这样不行，你快要死了。”纪窈紧张地看着程恪的血条一点点变短，心里疯狂计算着。
她记得她分给程恪的50瓶药水中，有30瓶低级药水，一瓶可以恢复5点血量；18瓶中级药水，一瓶可以恢复10点血量，还有2瓶高级药水，一瓶可以恢复30点血量。
看似很多，可就算把所有的药水都用尽，也只能支撑6.5个小时。
纪窈裹着被子，焦急地踏着小碎步下床，艰难的把窗户关上：“真的不能打开，很危险的。”
“但是……”程恪看了一眼窗户，十分确定地说：“我们闷在里面也一样会死的。”
纪窈不知道程恪为何那么确定，她确实在历史书上看到过，某些古老的取暖方式会造成人中毒死亡，但那已经很遥远了，现代没有人确定过真实性，也没有人闲得不要命，做那种实验。
窗户再一次打开了，这一次，纪窈的血条也冒了出来。
她沉思片刻，拉起程恪的手说：“到床那边去吧，那边离窗户远，暂时不会太冷。”
因为纪窈的邀请，程恪之前失落的心情一扫而光，立即推着炭火盆移到了床边。
程恪蹲在床头的角落里，周围摆着一圈的炭火盆，纪窈就坐在床上，两个人身上都压着厚厚的被子，一时间安静得很。
“那个。”纪窈开口打破了这番寂静，“你身上的药品够用吗？”
“够。”程恪笑嘻嘻地说，“我进副本前买了很多药品，可以撑很久，不用担心。”
纪窈侧过头去嘀咕道：“谁担心你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哪来这么多积分买药品，对了，还买了把武器，那把武器还是暗拍品！”
程恪：“积分都是上个副本得的，能拍到真剑是我运气好。
听说那天，通道里几个有名的工会都还在副本里，没机会出手，才让我拍得了。”
“真剑？”纪窈面带疑惑。
“就是这把剑的名字。”程恪怕纪窈不信，特地把剑拿出来，又调出属性界面给分享给纪窈看。
加粗的金色字体“名称：真剑”，出现在纪窈面前。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叫这个名字，更没想到物品的属性面板可以分享。
待程恪收回面板后，纪窈翻了一圈各种熟悉面板的功能，却一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刚刚的界面你是怎么让我看到的？”
经过一番了解，程恪才知道纪窈对通道所知甚少，他倒不吝啬让她多了解一些。
其实在通道中生活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纪窈极少出门，几乎没有与人交流过，所以也就很少知道一些小技巧了。
像刚刚分享物品属性界面这种方式，在玩家间经常用于交易。
纪窈知道自己太宅了，但她的性子本就这样，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的胆小，窝在一个地方不动才有安全感，虽然她在人前总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那也只是表面。
夜深了，窗外的雪更大了，气温也比之前更低了。
程恪起来拉着一筐木炭到床边往盆里填炭，指望着炭火能旺一些，室内的温度能再高一些。
可没等他坐下来，他跟纪窈头上的血条就出现了。
程恪又站起来，往炭火盆中填木炭。纪窈拦住他说：“别折腾了，喝药吧。还有四个小时，能让我们撑过去的。”
“好。”程恪停下了添炭的动作，转头把六个炭火盆都往纪窈身边摆上，围了一圈，摆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形状，活脱脱像个祭祀现场。
“你干嘛？”纪窈惊恐到。
程恪笑着说：“炭火盆还是有用的，你看你已经不掉血了。”
说着，他拿出两瓶药水喝下。
纪窈推开一个炭火盆，又往边上挪了挪，留出一块地儿邀请道：“你上来吧一起烤火吧，挤挤跟暖和。”
程恪还在犹豫中，就被纪窈拉到了炭火盆圈起的中央。原本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因为离得近了，谁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不知坐了多久，他们又开始掉血了，炭火盆已经不足以保持他们周围的温度，如果不喝药，大概就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吧。
坐得太久，纪窈昏昏沉沉的随时都可能睡着，她丝毫没发现自己头顶的血条在变短。
程恪喝下一瓶药，想提醒纪窈，又不忍叫醒她。犹豫下，他撑起自己的棉被，披在了纪窈身上。
这番动静让纪窈苏醒过来，她转头看见程恪只留着一条旅店提供的薄薄的被子，随即问到：“你不要保暖了吗？”
程恪说：“已经开始掉血了，我怕吵到你休息，想试试两条被子能不能给你保暖。”
说话间，纪窈的血条又消失了，看来是可以的。
纪窈大大方方的掀开被子：“来吧，一起。”
“啊？哦，好~”
程恪揣着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钻进被子，缩在纪窈身边。被子里是属于她的体温，气息中夹杂的是她的味道，程恪更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