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事儿报给夏太太一声。”张翠花吩咐了一句:“王子腾那个寡妇妹子,就是皇商薛家的当家太太,跟夏太太也算是老亲。王子腾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薛家皇商之位怕是保不住,说不定会求到夏太太头上,让她早些准备的好。”
原来太太对王家的事儿这么感兴趣,是替夏太太打听的呀,李年应了一声,自去夏家报信不提。
没一会儿夏太太便带着夏金桂过来了,开门见山的问:“难道你对薛家的生意有兴趣,听说他们家要倒,想要插上一手,要不怎么打听起他们家的事儿来?”
张翠花摇头:“倒不是我对他们家的生意有兴趣,只是想起你说与他们家曾是老亲,听说了便提醒你一下。再说孩子们一年大过一年,什么也比不得田亩这样的东西,虽然不以让人暴富,却是细水长流的。若是薛家在京边有地,咱们一起收下如何?”
这几年来,张翠花一直与夏太太倾心相交,两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所以张翠花的提醒,夏太太还是放在心上的:“说是老亲,也不过是面上好听的说法。不过你说的确实有理,只是现在盯着薛家东西的人不少,咱们只怕吃不到。”
一个百年皇商之家,哪怕上任家主早逝,此任家主是个败家子,可是底蕴不是那么容易就败光的,剩下的财产还不少。
又因为剩下的财产多,现任家主是个傻的,盯上的人更多,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别人家是不是死循环,张翠花不在意:“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薛家最重要的还是铺子,说不定那些田地在别人看来又花银子出息又少,还看不上眼,能便宜了咱们呢。”
“好,我这就回去让人打听,若能买下些,也能给两个孩子添份嫁妆。”夏太太是个爽快人,马上便把事情交待下去。
因为前几日夏金桂与薛蟠的意外冲突,张翠花觉得剧情的修复能力还是挺强的。哪怕薛家已倒,万一再修复出个薛文龙悔娶河东狮来,夏太太哭都找不到地哭去。
所以张翠花不得不提醒一句:“现在薛家没了靠山,他们在京里认识的人应该不多,万一寻上你……”
“太太,”夏太太的丫头就在这个时候急急进来回道:“薛家太太来拜。”
张翠花想抽自己两下子,这是什么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还挺灵。
她那懊恼的神情,把夏太太给逗笑了:“放心,若是别人来了我可能应付不来,这位薛太太,我还是能周旋的。”说完带着丫头匆匆回自家府上去了。
哪怕夏太太说到了张翠花的心坎上,明白薛姨妈拎不清尽人皆知,跟夏太太这个能守住桂花夏家的人不是一个段位,张翠花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丫头只声乏了,打发人出去自己在榻上歪好,将灵魂力外放到夏家花厅,要凑近些看戏。
一开始是必要的寒喧,接着是说说两家的现状,再接着便是夏太太对王家出事表示同情,关心一下薛家现在住在何处,人丁可有什么损失。
说到这里已经算是入了正题,双方,不对是三方都打起了精神,薛姨妈眼里早已经有了泪:“也不知我们家怎么犯了小人,先是我姐夫突然受小人陷害,不得不搬回金陵。这次我哥哥又被人构陷,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厚颜求到你面前。”
脑子是个好东西,咱们出门的时候带上好不好?
看戏的张翠花听了薛姨妈的话,心里都替夏太太尴尬——薛姨妈说的话实在让人不好接。不管是贾政还是王子腾出事,都因自己的贪念从龙之功,下命令处置的也是皇帝。你一个小小前皇商家眷,就敢这么大刺刺说什么被有构陷,是太看得起贾政与王子腾,还是太看不起皇帝?
谁借你的胆子?!
夏太太也只能沉默的喝茶。薛姨妈见她久不搭话,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开口道:“我今日来,也是才听说我家那个孽障前两天冲撞了你,来向你赔个礼。本该早些来的,可是家中有事晚了些,还请你别见怪。”
张翠花听她突然提起薛蟠来,心里比夏太太还急些。人家夏太太倒是笑的温婉:“小孩子哪个不是驴脾气,真跟他计较,咱们的岁数都活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答让看戏的张翠花笑出了声:夏太太能守住桂花夏家的名头不是偶然,看人家这皮里阳秋,就是不知道薛姨妈听懂了没有。
薛姨妈显然没听懂夏太太是暗寓薛蟠又蠢又倔,还当她真是大度不与自己儿子计较,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更觉有底,面上也带出笑意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胸的。若是别人我也不敢提,因着咱们好,我今天就厚着脸求你一回。”
幸亏咱们好,你才进了京连个信都不给,连个年节往来都忘记了。现在自己的哥哥出事了,就想起自己这个和你好的人了是吧?夏太太腹诽归腹诽,场面话说的十分到位:“你也说了咱们好,还说什么求不求的?若是能办的,我自是竭尽全力。”办不到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薛姨妈再次被夏太太的糖衣炮弹击中,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我哥哥让人构陷,我这做妹子的哪儿能袖手旁观。我嫂子又在那场大火里没了,也只有我能替哥哥奔走一二了。”
看戏的张翠花都不敢直视薛姨妈那张脸了,你有心替王子腾奔就替他奔走,这一脸的骄傲算怎么回事?她早知道薛姨妈拎不清,没想到这一世竟这么拎不清!
夏太太可能也没想到薛姨妈说着说着就自我感动上了,只好应付的点了点头。谁知这一点头可是坏了,薛姨妈竟觉得夏太太是赞成自己的行为,把自己这些天来是怎么奔走的,都找过哪家太太,跟人家说了什么,一一向夏太太汇报一遍。
就在张翠花听的要睡着的时候,薛姨妈终于想起正题来了,向夏太太道:“虽然太太们都有心帮忙,可是我也不能让人白帮不是,总得感谢一二,再说请人办事哪能让人搭上使费银子。可是锦衣卫那些人让我离开我哥哥府里的时候,好些东西都没带出来,所以……”
也听的昏昏欲睡的夏太太,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重重的点头:“的确不能让人白帮忙。”
薛姨妈就又得到了鼓励,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出口的话,也说的顺畅起来了:“所以我手里的银子有些不凑手,想看看你这里是不是方便。”
夏太太顿了一下,才一脸为难的道:“论理咱们是老亲,一向走动的好,你有了难处,便是不说我也该头一个帮忙的。可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自从先夫去后,族长之位马上就被夺走了,族里的出息一点儿也见不着。”
“现在我们娘两个空顶着个皇商的名号,还得打点内务府的人。我一个女人哪里撑得过来,不过是不想看着先夫辛苦创下的产业没了,才摆出与原来差不多的架子。真说起来,一年下来只有赔的哪儿有赚的。”所以我无能为力。
薛姨妈听到夏太太重重说出一向走动的好几个字,难得的红了脸,有些嗫嚅的道:“我也知道你这里不容易,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求谁了——那些太太们平日里说的好,可是一提银子,个个都推的干净。”
当着和尚骂秃子,薛姨妈你是反讽学院毕业的吧?
看,夏太太不说话了吧?张翠花很坏心的想着,等会儿薛姨妈走后,夏太太会用多长时间来向自己吐槽。
薛姨妈心里也不是不骂夏太太的,刚才还对自己说什么老亲走动的好,一说到银子也变脸了不是?好在自己有备而来,她拿出了几张契纸来,推到夏太太面前:“我也不会白使了你的银子,这是我在京边的几个庄子,暂时把契纸放在你这里。等我有银子了便拿回去,期间的出息算是你的辛苦钱。”
这样主子吩咐奴才的语气很让人气结,亏得夏太太还能笑的出来:“论理说替你管两天庄子,说不上辛苦不辛苦。不过你现在等着银子用,还是把这些庄子拿回去,看看可有人通融没有,也好接着替你哥哥奔走。这庄子出息得慢,等收上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张翠花再次闷笑起来,看着薛姨妈的脸色从自大到不信到气恼到茫然:“我这些庄子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二百亩,又都是上等好田,一年的出息少说也有两万二三的银子。”你竟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