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脸就有些不好看,薛成那里还有话说:“这还都是少的,还有三节节礼,太太手里的例,送舅老爷府上不少于五千两,送姨太太府上不少于三千两。”
“一次?”薛沛与薛蟠父子两个异口同声的问。
薛成就点了点头。主仆三个一时都无话可说。
良久,薛沛向着薛成道:“暂时不要说与太太。”薛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薛沛叹一口气,向薛蟠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养丫头比小厮费银子不说,还只能在内院里做些洒扫活计,不若小厮长大些,可以随着你赶考,至不济还能跟着种种地,还能多得些粮食。”
“人都带来了。”薛蟠小声说了一句。薛沛却有办法:“庄子里有的是没媳妇的,给她们找个老实人嫁出去,过几年又有小奴才养出来,还可多种两亩地。”
“其实,其实,”薛蟠小声又道:“跟母亲说说,不往京里送那么多东西不行吗?”
薛沛便叹了一口气:“你忘了我曾说过,若是咱们往京中的节礼略送的少些,你舅母与姨母未见得跟以前一样疼你?并不是为父吓唬你。儿子,咱们现在只是商户,不管是跟你舅舅家还是跟你姨母家往来,都是高攀。若是银子再不多送些,人家做什么理咱们。”
“不会,”薛蟠猛地抬头:“母亲说过,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就应该相互帮忙。以前咱们银子多,帮着舅舅与姨母,现在咱们没银子了,也该舅舅跟姨母帮咱们了。”
薛成看了看小主子,想说什么又见薛沛在那里叹气摆手,自己也跟着长叹一声,向薛沛告退出去盯着奴才们干活去了。
薛蟠看出薛成其实是不赞同他的话的,心时打定主意今晚就给舅舅和姨母写信,到时拿到舅舅与姨母寄来的银票,就摔到薛成那个死奴才的脸上,让他以后不能狗眼看人低。
小孩子会掩饰什么情绪?又不是皇宫里养大的那些。薛沛自是看出薛蟠的不服气,有心让他吃个教训,免得将来又被王、贾两家骗了去,故意长叹一口气,自己回后院去了。
第二日薛成果然拿了两封信给薛沛看,正是薛蟠写往京中的信。薛沛让他说与薛蟠,现在府里没有那个闲人专门往京中送信了,只能去城里寻是不是有顺路的人捎去,又让薛蟠体会了一把“穷人”的艰难。
不光如此,薛沛还以庄子里没有私塾,又不好请先生为由,也不让薛蟠读书,一上午都带着薛蟠跟宝钗两个在庄子里闲逛。看到好些佃户家的孩子,比薛蟠还小些就拾柴打猪草,或跟着大人下地帮忙,薛蟠就各种不自在,宝钗倒觉得兴味十足。
薛姨妈见父子三人回来,还唠叨着薛沛应该自己好好保养身子,也不该带着宝钗出门,被薛沛一句:“蟠儿现在只能指望这几个庄子,总得让他知道知道庄子是干什么的。”薛姨妈被说的哑口无言。
第87章
没有了薛姨妈在耳边唠叨, 薛沛便算是在庄子里安顿下来。他不是没想过,甄应嘉在他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 心里一定恨毒了自己, 说不定会对他下黑手, 特意让薛成每日都悄悄安排佃户在庄院外守夜, 不想竟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
这日还没等带着薛蟠兄妹两个出门, 薛成便急急来报:“二老爷、二太太回来了。”
对于能生出薛宝琴那么个人人称道的女儿的薛襄,薛沛还是挺好奇的,亲自带了薛蟠迎了出去。薛姨妈倒是坐的很稳, 等着妯娌进来见自己, 还想留下薛蟠, 被薛沛瞪了一眼也算消停。
“兄长。”薛襄一见薛沛,直接跪下行了大礼, 平辈之间如此相见,薛沛还是头一次见, 这才深切感受到嫡庶之间深深的鸿沟。
拉了薛襄起身,薛蟠就上前给薛襄见礼, 倒让薛襄好一番夸奖:“蟠儿长大了,懂事了。”可见原来是怎么一个操蛋的存在。
“老爷, 还是请二老爷、二太太进府说话吧。”薛成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薛沛便带着薛襄夫妻一同进门, 看到薛襄媳妇抱着个粉团似的孩子, 笑问:“这就是蝌儿吧?我还是头一次见。”说着把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摘下来想做薛蝌的见面礼。
薛襄很是推让了一番,才代儿子谢过,又见过了薛姨妈, 也没计较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硬让刚走稳了路的薛蝌给大伯伯母磕头。
相见过了,薛襄便从自己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送到薛沛身边的桌子上,向他道:“当日出门做生意,多亏兄长支了五千两银子给我。这几年赖祖宗保佑,并未亏本。这是赚下的银子与本金,还请兄长收好。”
打头一张银票便是一万两,薛沛捻开看时,一共是三万一千两银子。据他翻原主的记忆,薛襄出门才不过四五年,竟用五千两赚了这么多银子,可见是真的经商之能的。
难怪原著里薛蝌行事与薛蟠大有不同,这有老子教导跟没老子教导,就是不一样。
“你这是做什么,”数过了银子,薛沛将银票又递回给薛襄:“府里那么大的家业,都败在我的手里,已经让我无颜再见你。可是当时我也无人可托,才让人给你送信。你能不计前嫌的回来,已经让我无地自容了。”
薛姨妈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觉得薛沛不给自己留面子。可是她到了庄子第二日就给王子胜送了信,到今日也没见王家来一个人问候一句,跟薛襄一回来就交银子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不好说响话。
薛襄便劝:“我回金陵已经听说了,招贼并不是兄长自己愿意的。知府那里我也打听过了,说是还在查,并没有贼人消息。知府大人很是客气,让兄长有什么难事,只管去寻他。兄长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还请快快收下。”
这么老实的庶弟,还真是平生仅见,让薛沛这个在红楼世界里打了好几转的人,更觉难得。他的空间里放了好有上千万两的银子,并不肯为了三万两银子冷了薛襄的心。
“你虽离家几年,可是府里原来有多少东西银子,心里大概也有些数。若是按着府里原来的产业,咱们分家的话,你也能分个六七十万两银子。”薛沛向着薛襄说道:“现在说不得那时的话,可也不能让你还往里头贴银子。”
薛襄还想推让,薛沛已经站起身来:“如今咱们还没分家,家里还是我来做主,这银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还有事吩咐你。”
如此一来薛襄只好收了银子,跟着薛沛一起去了书房。薛姨妈这里也与妯娌封氏叙起了家常,知道封氏他们还没落脚之地,心里又有些不自在。
薛沛这些日子为避人耳目,连采买都是在附近村集之上,对金陵城内的消息一无所知。现在薛襄是从金陵城内赶来的,自要向着薛襄问起外头的消息。
听薛襄说金陵人都传开了,甄应嘉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被免了体仁院总裁之职,现在还被全家圈在府里,说是要追缴任上亏空,薛沛不由一笑:“这才是恶有恶报。”
薛襄连忙问:“有人猜咱们府上的银子招贼,就是甄应嘉使的手段,可是真的?”
“真不真我也没个证据,只是他送给我的一个丫头给我下毒,我前脚刚把丫头送进大牢,后脚那丫头就暴毙了。上午他刚让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帝放在咱们府里的银子就没了。还有他下午刚把买股的银子送来,晚上又没了。你说我该不该疑心他。”
别说薛襄,就连皇帝都疑心是甄应嘉。尤其是罗老爷到金陵后,查出薛沛密折所言句句属实不说,薛沛的密折里头,甚至还没把甄应嘉的行径说全——显然是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给甄应嘉留了脸。
这更惹得皇帝震怒,誓要把薛家损失的银子,挖地三尺也要从甄家找出来。至于找出来后是不是还给薛家,就不是薛沛该管的事了。他所以这么着急搬进庄子来,就是为了避开甄应嘉事败,那时他的反应万一落到罗老爷眼里,原来的算计就成了空。
薛襄气恼不已:“甄应嘉纵是恶有恶报,可是府里的损失怕是追不回来了。最可气的是那七房,跟着咱们得了多少好处,没等外人怎样,他们就先落井下石。若没他们起头,甄应嘉怎么敢硬抢咱们的股。”
“所以我才要与他们分宗。”薛沛向着薛襄笑了一下:“人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二,我可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