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完了,村长媳妇冲村长道,“你掺和这事干啥啊。那周兴旺在咱们村名声那么差。凭啥咱要替他兜着呀。你还让大伙跟你一块撒谎。谁干啊。”
村长背着手,凉飕飕剐了她一眼,“那依你怎么办?就任由外人往咱们村泼脏水?”
村长媳妇词穷了,但还是觉得他出这主意就不对。
村长幽幽看了眼院外,“看来我这村长还真是半点威慑都没了。一个个都不怕我呢。”
村长媳妇抿嘴,“我看你这村长也快坐到头了。”
村长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三郎已经考上童生,我看谁敢撸我。”
村长媳妇看了他一眼,“你儿子是童生又怎么样?你给村里做过啥好事了吗?”
村长和里正不同,村长更多的是听村民们的意见。里正却要经过县令批准。
村长一心扑在三个儿子的学业上,根本没想过为村民们做实事。
“没有吧?你这个村长就是个摆设。就算人家不撸你,你自己待在这位上,你觉得配吗?”村长媳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村长猛得转身,红着眼珠子瞪她。
这副吃人样,吓得村长媳妇瑟缩了下,想起年轻时,他就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村长媳妇不怕死,又瞪了回去,“要没有我和春娘做活贴补家用,你真以为你还能当村长吗?你这个村长早就该换人当了。”
村长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他又没有把钱用到不该用的地方。家里的钱全都给孩子们念书了。他是为了整个家的前途。她现在却挖苦他?
另一边,林满堂从村长家出来,林福全追上去,上前拍了下他肩膀,“二弟,你做得对,咱可不能做亏心事。”
关大郎也附和,“就是。他周兴旺讹张家和刘家那么多钱,咱们也没见着一文,凭啥咱要替他兜着呀。”
周兴旺在小庄村名声不好,没人愿意为他撒谎,更何况还是对官老爷说谎,搞不好要挨板子。
“以前就是村长带咱们去刘氏算账,讹了人家钱,可后来呢?全被周兴旺拿去赌了。这样的人早就烂了,咱们帮他作甚。”
“就是!就是!”
林满堂总觉得村长有些奇怪,他以前就是个甩手掌柜,都是人求到他头上,他才会为大伙出头,这次却主动召集大伙帮周兴旺,有些不对劲儿,事出反常必有妖,“村长干啥要替周兴旺说好话啊?”
有人叽咕眼睛,压低声音冲大伙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陈艳娘偷偷找村长了,也不知道她给村长使了什么迷魂汤,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让村长听话。”
这话信息量很大啊,林满堂瞪圆眼睛,“真的假的?”
他咋这么不信呢,虽然陈艳娘还算风韵犹存,但是她年纪摆在那儿呢,比村长大了十岁,两人不可能有私情吧?
有人见他不信,撇了撇嘴,“反正都不是啥好东西。这是成心想拿咱们当筏子呢。”
林福全道,“反正我是不会撒谎的。我听我儿子说,撒谎也要坐牢的,还会打板子。我凭啥要为周兴旺挨板子呀,他是我啥人呀。”
“就是,咱们不能撒谎。”
聊了一会儿,统一口径,大伙都各回各家。
林福全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块去了林满堂家。
刘翠花还没离开,看到他们回来,忙迎上来,“村长叫你们什么事?”
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孩子,其他人都回家了。
林满堂让孩子们出去玩,大人到堂屋说话,然后将村长让他们撒谎的事说了。
林福全有些好奇,“你们说张夏和刘小杏不清不楚是谁传的?”他猛地看向刘翠花,“该不会是你传的吧?”
刘翠花吓得一个劲儿摆手,“怎么可能。不是我。”
刘小杏跟她可是一个村的,她传刘小杏的坏话,她自己也会受牵连,她怎么可能那么傻。
“那是谁传的?”李秀琴奇了。
“谁知道呢。”刘翠花也不确定,“兴许是陈艳娘,她不是一直就爱传人闲话吗?”
听着还挺合理。但李秀琴还是道,“咱们也没证据,可不能出去乱说。”
“对,这事由县令查,咱们不能乱说。”林满堂不愿沾上这些事儿,就说得严重些。
大伙赶紧应了。
第95章 结案
农村的夜晚总是格外地安静, 一弯月牙挂在天际,周围洒落几颗零星的点点,夜色朦胧又神秘。
大地已经沉睡, 乡间的小路安静得有些吓人, 除了凉风拂面, 偶尔只能听到蛙叫和狗吠。
大吉提着灯笼,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乡间地头,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刚走到村口, 突然听人有叫住自己, “大吉?”
大吉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将手里的灯笼往上提了提,在漆黑的夜中仔细分辨,终是没看清来人在哪儿。
好在对方很快跑过来,“是我,大吉!”
大吉这一抬头, 才发现是陈艳娘,他心下一凛, “哦,周婶啊, 您这是?”
陈艳娘有些急切,“大吉啊, 你周叔被抓进牢里, 到底咋样了?你快跟我说说。”
大吉摇头, “周婶, 我不是狱卒, 也不在衙门里面当值, 我只是负责外城巡逻的, 不知道呢。”
“那你周叔啥时候能出来啊?”
“我不知道啊。大人还在审呢。”大吉摇头。
陈艳娘见问不出来,“大吉,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咱们两家以前还是邻居,你可一定要照顾你周叔啊。”
大吉心想您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又不是狱卒,我只是外面巡逻的,我哪照顾到他啊。
可到底一个村的,两家之前还是邻居,拒绝显得太没人情味儿了,只好道,“那我试试。”
大不了,他厚着脸皮去求求狱卒,让他们高抬贵手,别打板子,再多就没有了。
陈艳娘没想到他愿意帮忙,说着就要给他跪下,“大吉,你是个好孩子,等你周叔出来,我一定和他去你家登门道谢”。
大吉哪能让长辈跪自己,赶紧把人扶起来。
大吉回了家,林福全和刘翠花破天荒还没睡,点了油灯坐在堂屋编草鞋,看到他回来,追着他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大吉是真不知道,又把原话重复一遍,还将刚刚遇到陈艳娘的事说了。
刘翠花以前挺讨厌陈艳娘,可今儿周兴旺被抓走时,陈艳娘吓得当场倒在地上,那副如丧考妣的惨样,又让她升起一丝同情。
得知她托儿子照顾周兴旺,她也难得识大体,没有反对。
林福全也没说什么,都是一个村的,这点忙能帮还是帮吧,要不然别人该说他们家没有人情味儿。
大吉见爹娘没反对,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爹娘没反对,牢房那边却是严防死守,谁都不许靠近。要想探视,就得交银子。
大吉拿出自己衙役的身份也不好使,这些人只认银子。
大吉没办法,只好回来告诉陈艳娘。
陈艳娘东拼西凑,凑了三钱银子,大吉说了一箩筐好话,狱卒才答应她跟着大吉一块去牢房探监。
大吉头一次进牢房,差点没吐出来,里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到处是酸臭味儿。油灯模糊,牢房的栅栏里伸出一双双黝黑看不清本色的手,嘴里发出痛苦的哀戚声,“冤枉!我是冤枉的。”
大吉头皮发麻,不敢再看,紧紧跟着狱卒到了周兴旺那间牢房。
狱卒没打开牢房的门,冲两人不耐烦吆喝,“有话快点说,一刻钟就得出来。”
大吉忙应了声是。
他扭头看去,就见牢房里爬过来一个头发乱糟糟,身穿囚衣的犯人,他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周叔。
陈艳娘隔着栅栏将带来的馒头递过去,周兴旺饿得不成,抓过馒头就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架势好似他十几天没吃饭似的。
他想再伸手拿第二个,他身后那些犯人将他团团围住。
陈艳娘急得直跺脚,“不许抢。”
那些囚犯就像没听到似的,没一会儿周兴旺怀里的馒头就被这些人抢光了。
陈艳娘要找狱卒主持公道,大吉忙道,“他们不管这些的,您有话快点说吧。时间紧迫。”
陈艳娘也不敢耽搁,冲周兴旺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来,金生还等着你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