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五湖却只挥挥衣袖,摸着胡须,“你继续练剑吧!”说着已独自回到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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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诺在段日夕药炉中调息数日,身体已然好转,内力也渐渐匀称,逐渐回复往日神气。他担忧思虑欧阳敏的心情时刻难平,却又担心段日夕的生死。段日夕救活了张一诺,心里惦记的事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还有他的衣钵未传。罢了罢了,那欧阳敏不守信用,也是段日夕自己强人所难,看来这鬼神般的医术确要失传了。张一诺却说:“晚生资质愚钝,却愿意代替敏儿兑现承诺。”
张一诺,一诺千金,从来奉行。从此他便身居药炉,潜心学医。直到段日夕离世,他好生安葬了“恩师”,方才离去,回了中原。此间他飞鸽传书给久别的大哥龙之过,二人已然会和。张一诺知道,此时武林妖孽丛生,不除不足以安民心。玄苦大师已然和陆凤芙等武林人士形成默契,决意声讨秦昭荣和“她背后”的禅五湖。
玄苦大师却除了欧阳雪峰之外,未告知第三人这禅五湖的真正身份,毕竟,这强大助力之中,就有他的儿孙。一旦真相说出,阵营突变,“正义之士”便无必胜把握。
秦昭荣等人与玄苦众人汇聚,血战一触即发。玄苦数十年来未施展过自己的身手,而终日潜心修炼,须知这佛法之中自然蕴藏玄机,无数高深武学源自于此。而玄苦这数十年也练就了不可估量的绝世武学。此一役,速战速决,秦昭荣等人已被擒下,带回少林。而《天地心经》却不知所踪。
纷乱平息,武林众人自是相信少林寺会有公断,便将秦昭荣交由玄苦大师审问定罪,众人也便先后离了少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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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敏身体痊愈之后,便离开了如雾山庄,下山寻找张一诺去了。而这一路南行,倒也不乏顺畅。只是张远山,抑或禅五湖身居庄中,心情起伏不定。张远山这日七十三岁,而他实际年龄却早已过百,正如玄苦和尚所讲,他因修炼道家武学,因此性情已然十分温和,便不显苍老。
当日,禅五湖深受武林不公对待,因而苦练武功,直至血洗江湖,导致三帮四派的覆灭,实则自责万分。于是远离禅山,将毕生基业交托于独女。而那位将禅山圣教推向独霸武林的“□□”的禅教主,却会错了父亲的深意,以致成为了武林公敌。
二十年前当禅玉宜来到如雾山庄之时,禅五湖便已知晓一切关联。陆凤芙和禅玉宜夫妇定下儿女婚盟的时候,这禅五湖便已然预知,将有一日,也许自己的身份将曝于人前,到时五湖四海前来声讨,子子孙孙怕是再无宁日。
欧阳敏一路南行,她为在江湖上方便行事,再次换回刘昀装束。其时她得知武林乱作一团,众人和秦昭荣在少室山酣战。她匡扶天下之心再次蠢蠢欲动,不如先去帮忙,然后再去找二哥!竟不料,她去到之时,少林寺战事已完,她倒在少室山下与龙之过、张一诺会和,三人再次重聚,喜不自胜。
欧阳敏故弄玄虚地说:“二哥,你的欧阳哲云,我帮你找到啦!”张一诺道:“无论她是谁,我已决定与你长相厮守,对她唯有失信,就算被父母赶出家门,我也认了!”欧阳敏自是不再多话,名字有何重要,她和他要的,都是眼前此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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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敏早已因秦昭荣的暴露而洗脱了残害武林的嫌疑,可她并未因此感激涕零,反倒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因她感到这少林寺,充满古怪气息,甚至感觉这武林中人好似落入某人事先的安排之中,时时都感觉似是有人窥探。
张远山不放心儿孙,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会真身暴露,从而被世人围堵,依旧出了山庄,来到了少室山。刘昀与张一诺同时看到张远山,一齐上前见礼。张远山见他二人携手而来,一股担忧涌上心头,欧阳敏才思敏捷,已然揆度,只是尚不知所为何事,刚要追问,张远山却道:“大事未了,我们自己的事日后再谈。”
张远山在龙之过、张一诺及刘昀三人引导下,叩门欲要拜访玄苦大师。只听寺中之人答道:“玄苦大师正在审问秦昭荣一行人,准备召开武林大会声讨,以定其罪。”张远山追问能否入寺一见,却被僧人拒之门外,只道:“武林大会之时,定然会发给各位英雄帖。”
四人寺外自是忿忿,可出于对少林的敬重,又不能贸然行事,然这四人中,却有一人从古至今,从未惧怕过什么正道,也从未拘束于什么江湖规矩。
如若论及不按常理出牌,不按规矩办事,恐怕只非一个人莫属,那就是刘昀,回到女子装束尚受几分牵制,但如今欧阳敏又是以刘昀的身份身涉武林,自然不用有任何拘泥。四人议下之后,刘昀准备潜入少林。
张远山抑或禅五湖已知此行凶险,一是应夜间方便行事,二是希望就此时为张一诺和欧阳敏理清心中疑惑。
张远山道:“你二人自是已然知道内情。”张一诺尚且懵懂,当他得知自己苦苦痴恋的欧阳敏就是和他曾有婚约另他惧怕不已的欧阳哲云时,心中无尽悲喜交加。可张远山又道:“你们之事,我自起初便很欢喜,可如今我倒有了顾虑。”
二人同问:“何事?”
张远山道:“如今江湖纷争未了,元气未复,怕是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又将引起更大的纷乱……”
张一诺兀自懵懂,“什么身份?”
欧阳敏此刻却终于明白了张远山多日来心中思虑之事:若然张一诺和欧阳敏成亲,势必要请江湖中人前来观礼,届时欧阳敏的身世便成为众所关注的话题,继而张远山就是禅五湖的真相也便不可掩盖了。
张一诺得知张远山即是禅五湖,顿时激动万分,“爷爷,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玩笑?你是禅五湖?可我从小就和你在一起啊!”张远山捋捋胡须,娓娓道来:“我早在四十年前已然绝迹江湖,隐居起来,幸得老友白千秋指点,化名张远山,以铁杵老汉白千秋的师兄的身份,建立了我们这如雾山庄。”
听罢这番叙述,欧阳敏倒是泰然接受,可张一诺却顿时跳起,“这一切,为什么爷爷不早些说?难道连您的儿子儿媳孙儿都要隐瞒几十载吗?”张远山捋须长叹:“孙儿,你可知当日禅五湖剿灭武林之时,是犯下何等的大罪?我又怎愿提及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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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敏心下早已有了定论,便义无反顾地深夜潜入少林寺,探寻真相。张一诺与欧阳敏二人上得少室山,暗夜同行,各自心事重重。待二人到达寺中,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被囚的秦昭荣及封谷五怪等人,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张一诺与欧阳敏面面相觑,不知何解。见周围看守不甚森严,二人潜入去。“削我耳朵的奸贼,今日既然前来,便杀了我们吧!”这是封谷五怪其中之一叫道。张一诺与欧阳敏更是不解,这平日骄纵的一群人为何此时如此狼狈直至求死?欧阳敏终是机警,悬丝去摸秦昭荣脉搏,竟吃惊跳起,“二哥,他们被人废了武功。这少林确实有所古怪。”二人决定夜探玄苦底细。
这玄苦确实武功精湛,路数极深,非常人所能靠近。张一诺和欧阳敏潜于玄苦窗外,老和尚正在秉烛书写,却难看清所书何物。若能拿来一看,自是最好,可这玄苦百年内功,让张一诺二人望而却步。就在犹豫间,这玄苦已洞悉有人潜于附近。虽已知晓,却未道破。
玄苦自恃甚高,却轻视了这两个叱咤江湖的晚辈。张一诺、欧阳敏二人在玄苦寝室旁不远地方,但见一微光之处,好奇之下,深入探寻,竟是一囚室,却见这室中不是别人,正是欧阳雪峰与师兄申庆。张一诺聪明过人,欧阳敏亦天资不凡,顿觉这少林寺定有阴谋所在。
二人悄入囚室,欧阳雪峰与欧阳敏师徒相见,诉尽玄苦和尚恶行,原来他早与番邦勾结,意图只手颠覆武林,从而控制中原。张一诺与欧阳敏欲要救二位前辈出去,却被拒绝,欧阳雪峰只道:“我二人若与你们出去,定然引起那玄苦防备。你们还是尽快作部署,以求保住我疆土安全。”
其时,欧阳敏只知生父是欧阳雪峰,而师父复姓欧阳,却从不知其姓名,一番对话也未提及,父女终是又错过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