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情绪涌动,咒语很快失效了,西弗勒斯皱着眉清醒过来,放开他大步后退,脸上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并没有在意她的哭泣,而是直接把魔杖换回来,讲出他的结论:“状况不仅出在我这边,还集中在我的魔杖上。一杖为何事二主,这个问题迟早要弄清楚。等奥利凡德被找回来,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魔杖店。”
他转身坐到办公桌前:“现在,我们说另一件事。”
“是,教授。”多洛莉丝抹掉眼泪听他吩咐。
“我今天才注意到,特里劳尼的右手受伤了。占卜课用不到危险咒语,我猜,这是你的手笔,对吗?”
“是的。我故意的。”
“那么,预言师的一滴血想必你不缺了。你准备研究莫普索斯药剂了?”
“是的,而且,实际上,我已经开始熬制了。
“在哪里?”
“您办公室附近的一间空教室里。”
西弗勒斯迟疑了片刻才要求:“带我去看看。”
只是还没进入空教室,他就对她选的地点很不满意:“你把它丢在这里,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护,很容易发生意外。难道你有足够多的原料和时间任意挥霍?”
“可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了。”多洛莉丝小声辩解:“除了寝室,城堡里没有属于我的私人空间,我又不想等到明年暑假再动手。”
西弗勒斯沉吟片刻又问:“你熬制它,是为了练习操作还是体验药效?”
“为了药效。”多洛莉丝答道。莫普索斯药剂的门槛其实不算很高,除了原料众多,步骤冗长,耗时较久,便没有其他阻碍了,这也是她最初选中这剂药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你把坩埚和原料送到我的办公室,包括特里劳尼的血,我帮你完成,你算准时间,来我办公室领取。”西弗勒斯直接宣布他的决定:“作为交换,你喝下药剂之后,告诉我效果如何。”
“可是……我本打算,圣诞节回家再喝。”
“为什么?”
“喝下它,我一定会产生过敏反应,并且更加剧烈。圣芒戈一直备有我的病案,我父亲可以送我前去就诊。”
西弗勒斯很快点头同意:“我等你返校后的报告,务必做到一五一十,毫不掺假,我想你不会愿意我在你身上多浪费三滴吐真剂。”
“我明白了,教授。”多洛莉丝先答应着,心里却是暗暗决定,到时候怎么瞒天过海,毕竟她希望看到的,是他和邓布利多之间的秘密协定,这怎么能让他知晓?
将药剂委托给西弗勒斯,其实对多洛莉丝更有益,她可以从对药剂日夜不休的记挂中解放出来,更专心地为明年的终极巫师考试做准备。即便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毕业后能做什么,但一张漂亮的成绩单总会无往不利。
一个多月后,她在傍晚再次进入西弗勒斯的办公室,拿到了一瓶蔚蓝如爱琴海海水的药剂。
“你发誓,你会坦诚地告诉我,它对你的全部作用。”他最后求证。
“我发誓。”她微笑着假装答应。
莫普索斯药剂(四)
平安夜前一天,多洛莉丝乘坐霍格沃茨特快回到伦敦,被神情紧绷的麦伦接住。他直到回到家里反锁上大门才松了口气,缓慢地掏出一直握住兜里的魔杖的右手。
多洛莉丝很能理解他的行为,上辈子的她只要一出圣芒戈,也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下一秒食死徒会从哪儿跳出来攻击她。危险确实离他们很近,不是他们,便是他们身边的人。比如刚开学不久,比她低一年级的同院女生安娜·艾博的母亲遇害了,艾博离校后再也没有回来。
次日他们一起装饰圣诞树,烹饪佳肴,烘烤甜点,过了一个温馨祥和的圣诞节。麦伦这几日里刻意地不再读报,不让那些糟糕的报道破坏心情。
等元旦一过,多洛莉丝算算时间,意识到不能再耽误,立即向休假在家的麦伦坦白,自己要试验一种药剂,虽然没有危险,但含菌类成分,希望他能把她送去医院治疗。
“你一定要喝吗?”麦伦第一反应是劝阻:“你要试验什么药剂?要不我帮你喝?我没有过敏史啊!”
“不行,爸爸,在你身上可能没效果。”
“为什么对你就有效?”
“只能说由我来喝,起效的可能性比较大。”
麦伦不免疑惑:“这药还挑人啊?性别受限?还是其他什么?”
多洛莉丝带着歉意摇头:“对不起,爸爸,我无法回答。”
“好吧,开发阶段的药剂总要保密。”麦伦自己想到一个说法:“既然逃不开过敏,要不我们直接住病房里,这样也能尽快得到救治。”
“不能尽快,我还要充分体验药效。”多洛莉丝郑重地要求:“爸爸,答应我——我今晚睡前服用药剂,你明早再送我去就医,好不好?”
“一定要这样吗?过敏很难受的。”麦伦一脸于心不忍:“你第一次过敏是三岁,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你浑身又疼又痒,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多洛莉丝当然记得。难受是真的,为什么不哭,却是麦伦又在自作主张地解读。那时她才刚重生了没几年,心态还是两百多的老太太,怎么好意思为这点小病闹情绪。
“爸爸,别担心。药剂出自魔药大师之手,不会造成伤害性副作用。”她一边安慰他一边表决心:“我坚持这么做,希望你支持我。”
“好吧。”麦伦只得让步到同意。
到了晚上,和忧心忡忡的父亲道过晚安,多洛莉丝吹灭蜡烛,在黑暗中打开瓶塞。莫普索斯药剂散发出一股淳厚的芳香,仿佛一位伫立在神庙门前的希腊美人,古典又端庄,傲慢又神秘。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把它尽数倒进口中。
多洛莉丝的家在英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入夜后十分安静,她枕着枕头躺下,完全感觉不到药效,只有心跳稳健清晰。过敏倒是发生得很快,她能明确地觉察到脸和脖子已经开始发热,四肢变得绵软无力,连带着意识也混沌了。
完全陷入黑暗之际,她的喜悦多于忧虑。她考虑过如果药剂有用,预言会以何种方式降临,最后最佳答案是做梦。看现在她的处境,毫无疑问在梦中。
对麻瓜科学探索涉猎有限的多洛莉丝,一直认为黑暗是宇宙中最可怕的东西,它能消弭空间,吞噬时间,就像现在,她行走在漫无边际万籁俱寂的黑暗虚空中,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药效结束,耳边终于捕捉到了一点声音。
是水声。她疑惑地四顾张望,分不清它从何而来。它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然而下一刻,她顾不上疑问了,一道似潮水般的浪潮将她卷起,轻而易举地裹挟着她一路奔流。
她勉强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并非在水里,身旁不断翻卷变化的东西,是一帧帧各自演绎的场景。她试探地用手拨开其一,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响起,画面也特意在她眼前放大:「“……他指责我‘彻头彻尾是邓布利多的人’……”」
这是哈利·波特,他面前是扶着冥想盆架的邓布利多。后者笑着接嘴:「“他真无礼!”」
波特很认真地回答:「“我说我是。”」
场景忽然没了声音,却是两人陷入沉默,多洛莉丝注意到邓布利多的眼睛湿润得像浴水的蓝宝石,干净又纯粹。那只叫福克斯的凤凰温柔地啼鸣了一声,才打破了这片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平静。
邓布利多随后调整好了情绪,还主动地承认了方才的失态:「“我很感动,哈利。”」
多洛莉丝轻叹一声,扬手挥散这个场景。她不是来看当代最伟大的魔法师和救世之星如何相处的。她拨动着光影的波浪,寻找邓布利多和西弗勒斯单独相处的时刻,只有这时他们才会谈及那个伟大的计划。
她很快找了一帧。西弗勒斯端着一杯浓金色的液体走出地窖,经旋转楼梯直达校长办公室,把玻璃杯放在疲惫地瘫倒在办公桌后的邓布利多面前:“这是这个月的药剂。你是否有按照我的叮嘱,尽量避免施展魔法,免得诅咒失控反扑?”
“西弗勒斯,我是巫师。”邓布利多吃力地伸手去够玻璃杯:“要调查一些事情,再布置一些事情,怎么能不动用魔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