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城巍峨的城墙,犹如一条巨龙横卧,给人无穷无尽的勇气。
杨玉英看着前方村庄,不见炊烟,心神不定。
宋青身边的内奸找到了吗?
系统日志上只能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如芒在背。
(警告:林婉娘即将进入日军包围圈,惨死当场。)
杨玉英转头看身边一张张年轻的脸,心中忽然压不住怒气,烧得她胃里都难受的厉害!
以为没有小地图,她就不能分辨敌我,失去预判战场形势的能力?
当灵觉扩大一百倍,风为她耳,树为她目,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杨玉英深吸了口气,郑重道:“佟长官,如果你相信我,现在开始,由我来指路,大家跟我走。”
“……好。”
清风徐徐,夕阳晚照。
伙夫路大背着锅,抬头看被镀上了一层金彩的燕平城。
他心里直犯迷糊。
这是……平安撤出来了?可怎么撤出来的?
他只是一介伙夫,却也知道这一路上危机重重,遭遇了三次伏击。
可是自家军队如有神助,不光没被圈到圈套里去,还把那帮小鬼子,像套兔子似的给套了。
现在他们后勤车队的车上还装了老些杂七杂八的战利品。
要不是怕耽误行军速度,东西还能更多。
三个小时前路过花时村,上头便吩咐下来,忽然分兵,让后勤车队连马夫带伙夫上了车。
佟长官带着百十个骑兵不知道去了哪儿,紧接又是枪又是炮,前头花时村便开了火,他离得最近,眼看着林先生那么个又秀气又漂亮的姑娘,三两下就蹿上房,然后日军那两挺花机关就调头扫射。
尸体转瞬躺了一地。
路大看着燕平城的城墙,心里的后怕过去,就不知不觉地哼起小曲。他家就在燕平附近,虽然回不去,可离得近些,他还活着,心中依旧很是快活。
可事实上,此时燕平城内几位长官,还有杨玉英,心中都很是沉重。
杨玉英一进燕平城,远远看去,正好看见宋玉和鲁参谋蹲在地上交头接耳。
宋玉长得挺拔又漂亮,他和军中那些糙汉子不同,比较爱美,每天洗漱都要把脸洗得光滑干净,胡子刮得一丝不剩,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
现在可好,宋侍卫长蓬头垢面,胳膊用脏兮兮的纱布吊着,衣服破破烂烂得和叫花子也相差无几。
鲁参谋人瘦了好几圈,本来是个强壮汉子,此时似乎一把能摸到骨头。
杨玉英笑了笑,到是挺高兴,好歹都活着。
她早知道宋珧宋虎臣的保安军已开赴前线,训练营在南苑打的时候,他们也在前线和敌人交火,训练营这小两千的学生能平平安安撤下来,也有他们硬挡住了日军的冲锋,牵制住敌人的缘故。
“小姐!”
宋玉抬头看过来,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杨玉英看宋玉觉得他好惨,却不知宋玉看到她,简直要吓死了。
小姑娘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掉得只剩下薄薄一绺,紧紧贴着头皮,简直像一朵枯萎的花。
以前杨玉英多好看,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如今远处看,不认识的绝对认不出来,大晚上见到,说不得还以为是具骷髅。
“哇!”
宋玉挨枪子的时候没哭,这会儿嚎啕不止,鲁参谋堵他的嘴都没堵住。
杨玉英:“……”
左右一片哭声,宋玉这死了爹的哀嚎,到也不稀罕。
“别号丧了,人还活着,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玉英走过去坐下。
她的情况没有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惨。
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纯粹是骤然修炼了一门邪门的功法导致的。
皇城司的藏书中,除了正经的秘籍,也有些邪门歪道的东西,杨玉英现在练的速成功法就是消耗掉未来的潜力和生命,来暂时性的提升修为。
这么做很恶劣,毕竟这具身体并不是杨玉英的。
修行了这些法门,林家小姑娘必然早死。
但她已经想好了,临走之前见到小姑娘,她教她养灵决,一定帮她补养回来。
皇城司自家的藏书,总有解决之法。
此时她也说不上后悔,都不用闭眼,面前已能看到从脚下蔓延出去层层叠叠的尸骨。
遭逢乱世,徒呼奈何!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杨玉英回头,就见宋珧立在墙根底下抽烟。
“大部队要撤出燕平。”
宋珧深吸了口气,重重吐出,脸上多出来的伤疤不显狰狞,反而有点寥落。
“我不走。我宋虎臣,不当逃兵。”
杨玉英笑了笑:“我也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宋玉抹了把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头往墙上一靠:“我还没娶婆娘!”
无数人不甘心,不甘愿,大部队依旧要撤离了,他们将燕平这座华国的明珠,古老的城池,抛弃在日本人的铁蹄之下。
第368章 烟花
“老刘头,来一碗豆浆。”
一大清早,太阳将出未出,东边透着亮,西边还暗沉沉一片,几个黄包车夫戴着草帽坐在老刘头的摊子上,一人要了碗豆浆,将就喝着。
街市上静悄悄的。
家家户户都挂着太阳旗。
老刘头的摊子上也有一面,只是他都不肯看,每每回头瞄见一眼,心里都汩汩地冒酸水。
恶心!
呸!
对面就是燕平巡捕房。
巡捕房内外一步一岗,一步一哨,日本士兵来回巡逻,整个街上到处都是日本兵。
老刘头的目光向巡捕房大堂的方向瞥了一眼,低下头,心中难受的厉害。
整个巡捕房已经让日军占领,各国记者来了有百十人,华国记者居然也有不少。
大汉奸潘毓领着一群汉奸都在。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潘毓命令所有巡捕房的巡捕都换上黑色的衣服,还说什么已经改朝换代了,以前的衣服鞋帽都晦气,不能穿,必须全换新的。
巡捕小孙只因为说了两句不好听的,就让潘毓一枪打死,现在尸体还扔在后巷。
这些汉奸!
断子绝孙的货色!
老刘头儿记得小孙,平日里到他这摊子上吃喝,也爱记个账,欠了债,可是心地却不坏。
去年有一伙儿小流氓欺负他闺女,小孙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收拾了,而且收拾得干净,不留后患,从此那批小流氓就没再在他面前出现过。
老刘头不是说小孙是好人,可和眼前这些货色比,小孙那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他也只敢暗地里骂上几句,破膏药旗不敢不挂,碰见日本人也不敢冲上去拼命。
小老百姓,甚至连留在家里不出摊都不行。
婆娘的药钱,闺女的嫁妆,儿子媳妇战死了,给他剩下四张嗷嗷待哺的嘴,想填饱四个孙子的肚皮,不干活怎么行?
他也就这点手艺,挣个辛苦钱,一天都不能耽误,否则就要吃不上饭。
老刘头害怕那些日本兵,怕得厉害,可如今这世道,再恨,再怕,日子还是要将就过。
活一天,算一天吧。
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咳咳。”
老刘头一抬头,就见摊子前坐着的小姑娘咳嗽了两声。
这姑娘长得漂亮,虽然剪了短发,戴着帽子,穿着打扮不起眼,到像个小子,可模样摆在那儿,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眉目清秀,他见这孩子长得好,又瘦弱,面上似带着些许病容,就不免升起些怜惜。
“姑娘,吃完快回家吧,你这副长相,招祸呢。”
杨玉英笑应:“知道了,大爷。”
她放下钱,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手帕,想了想,取出钢笔在方子上写了个药方,递给老刘头。
“大爷,你家有病人吧,我闻见你身上的药味了,是不是一到东春天就老咳嗽,咳得厉害,总停不下来?”
老刘头一愣,登时惊讶:“可不是,姑娘是大夫?”
杨玉英也没说自己不是,虽然她的确不是。
“我给你开张方子,大爷你拿去燕平东边的惠民药房让人家给看看对症不对症。”
杨玉英轻声道,“我没见到病人,你务必让大夫看,如果人家说对症,就抓三服药吃,吃了说不得能断根。”
老刘头连连应下。
杨玉英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