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快乐日(50)

来人一身黑色西服,很职业,笑容官方地看着她。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蒋楚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一位,正要往边上让开。

“蒋小姐,你好,我是郑总的秘书。”他递上名片。

郑总?蒋楚微微蹙眉,并未接下。

“不知道蒋小姐现在是否有时间,郑总想和您聊一聊。”

这番说辞实在滑稽,都堵到加油站了,再堂而皇之地询问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蒋楚冷淡地笑了笑,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视线望向不远处,她的车子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宾利,后边紧跟着几辆排队等候的私家车。

好像是没得选了。

“你带路吧。”她淡淡回道。

///

司机应该是个老手,开车很稳,车速控制在道路规定的四十码以下,遇见三秒内的绿灯直接停住,以确保跟在后面的车不会跟丢。

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处茶苑,寸土寸金的地儿盖了座三进院落,独树一帜。

蒋楚虽是在岭南长大,也鲜少耳闻此地。

黑色宾利停在正大门前,男秘书下车,快走了两步到她的车边,殷勤开门。

下车时蒋楚特意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并未见人下来。

男秘书会意,说道:“郑总已经到了。”

原来如此,她了然点头。

茶苑很大,进门后绕过一座独立影壁,穿过中庭,一通七拐八弯后,蒋楚被带进一间厢房。

连排的落地玻璃将室内照得通透,轻棕丝的蒲叶帘子悬在窗盒内,郑誉国就坐在斜前方的禅椅上,背靠一片方中有圆的秋雁屏,旁边是手法老道的茶艺师在弄茶。

男秘书不知何时已退至厢房外,蒋楚站定看了一会儿,悄悄做了个深呼吸,举步走上前去。

茶艺师正巧做到最后一步工序。

将茶汤倒入分盏中,斟七分满,一盏奉至郑誉国面前,一盏奉至另一个空位上,而后鞠躬离去。

郑誉国见她来了,微微绽开一个笑,眼角的细纹堆出几道褶子,儒雅风流。

他轻抬手,客气请座:“蒋小姐,坐。”

闻香品茗,一盏茶落定才施然开口。

“百闻不如一见。年初和你父亲在慈善拍卖会上见过一面,他对你赞不绝口,是存心叫我们几个没福分生女儿的眼红。”

乍一听,既恭维了蒋亭,也捎带夸了她。

再深究,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仍然没说到点子上。

蒋楚一时猜不透他请这个局的用意,她没作声,连茶盏的边儿都没沾。

大约是料准了她的反应,郑誉国亦不见怪,自顾自接上话茬。

“再看我那个浑小子,胡作非为惯了,几次三番惹事闹笑话。当年那事,也全是他不对,想你小小年纪……“他深叹了一口气,又道:“论起轻重分寸,为人处事,他是远不如你。”

通篇都是“谬赞”,偏偏蒋楚越听越不舒畅,拉踩别人来抬高她,这样的奉承大可不必。

或者,她只是单纯讨厌别人诋毁郑瞿徽,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沉思过后,蒋楚抬眸,直视眼前这位算是长辈却半点不值得尊敬的人。

“来这之前,我在想郑先生请我过来的用意,现在看来,是我把问题复杂化了。”

“哦?怎么个复杂法。”郑誉国放下茶盏,眼里带些赏识,褒贬难辨。

蒋楚勾了勾唇角,扬起得体的笑:“我以为,您至少有一点点关心过他,所作所为里多少为他考虑几分。原来不是啊,转过这个弯来,事情倒也简单了。”

有时候,过度思虑反而坏事。

外界的风雨和喧闹多半是人云亦云,单说丁思真偷生这一条就假的离谱,郑家是怎么样的背景,能容忍一个没名分的女人诞下郑氏的血脉,气量未免太大。

内里曲折,催化发酵,郑誉国显然占了大头。

名正言顺的儿子懒得搭理他,眼看着翅膀硬了更不受控,索性再生一个体验一回“慈父”角色。

与其说丁思真一心博名份,倒不如说郑誉国这步“将计就计“走得妙。

甚至由郑老夫人出面找到蒋芊,也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年前与蒋亭见面,得知蒋楚的职业和胜率,一番考量,剩下的事就不言而喻了。

将这桩豪门丑闻大咧咧摊开来,供人津津乐道,将郑家与高家置于舆论漩涡里,最终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份置之不顾的狠戾,反倒是他们父子间唯一相似之处。

今日见了他,很多事情都豁然开朗了。

当日强塞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现在信了确是郑誉国的“心意”。

纯粹是为了答谢她的一番苦心,赢了官司,争到认祖归宗的位置,一切皆如他所愿。

从前还以为是什么分手费,逼迫他们撇清关系的一种间接手段,想想实在好笑。

哪有那么复杂。

蒋楚突然懂了郑瞿徽的对某一些事物的厌弃感,大多不值得。

若说还有什么百思不解的点,也有。

不论是先前的官司还是此次风波,郑誉国一直都扮演着在幕后操纵全局的角色,怎么这一次,他竟舍得抛头露面了。

拦截围堵,非要见她一面,这场强行促成的对桌而论,其中利弊蒋楚还没有猜透。

但她心知,郑誉国绝不只是为了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夸赞”。

“他记恨我,多少年过去,只增不减。”郑誉国敛下眉间锋利,褶皱的眼尾多了几道装腔作势的苦味,“那孩子的心思,我是不指望了。”

他轻摇头,将茶盏倒扣在托底上,而后起身,缓步往外,步伐沉重不爽利。

底线

谈话的结束从其中一方的率先离场开始算起。

茶汤仍是扬起袅袅热气,余温犹存,从落座到分道,不过一盏茶工夫,郑誉国愿意花在郑瞿徽身上的,也就这点时间。

蒋楚等了等,待茶凉透了,终于起身。

穿旗袍的姑娘等在廊上,礼貌地稍一鞠躬,引她出苑。

途径中庭,古色古香的花园子里,一名茶艺老师正在示范教学:“醒茶,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洗茶,目的是为了把茶叶表面的不清洁物质过滤掉,也是让尘封的茶叶通过空气和水分的接触,焕发出茶叶的本质,以便后续冲头泡时保留更香醇的口感,也被大家称之为‘温润泡’。”

“下面为大家演示一遍,将沸水倒入壶中,让水合茶叶适当接触,用壶盖拂去茶末而,将浮在上面的残茶去掉,然后迅速倒出。头道茶的冲泡时间不宜过长,一般5-10秒即可……”

从茶苑离开,蒋楚回到事务所。

才一进门,董运来就迎了过来,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话虽如此,眼神却抽筋似的示意“有情况”。

远一望去,挑开的百叶窗格子间,偌大的会客室里,身段窈窕的女人坐在椅子上。

果然,不好对付:“她怎么来了。”

“等了个把小时,助理去请了两回,说是你今天不来公司,她也权当听不见,我看是铁了心要见你。”

眉心轻蹙,蒋楚“嗯”了一声。

办公室门打开,蒋楚走进,将资料归位,电脑打开,一切准备就绪。

没过多久,门被应声打开,丁思真难掩焦虑的眉眼,横冲直撞便闯了进来。

淡淡看了眼她,蒋楚这才客套出声。

“明知等不到我也不肯离去,丁女士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是明知故问,丁思真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得体,端庄入座。

“蒋律师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她柔声道,“我以为老郑应该和你说明白了。”

一前一后,里应外合,他们这一对在“恶心人”方面还真是配合默契。

眸色肃起,蒋楚冷淡回道:“郑总什么都没说。”

丁思真不信。

蒋楚又道:“不相信的话,丁女士大可自己去问一遍。”

“好。”丁思真认了,“就当他没说,那我现在亲自找你,蒋律师,现在的情形……”

“抱歉,打断一下,”蒋楚懒懒地说,“在我没有答应任何事情前,丁女士,您的私人纠纷不必与我报备。”

“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是……当初你肯帮我,为什么这回不肯了。”她有些急迫了。

“您又误会了。”蒋楚看着她,“我应该不止一次地强调过,当初那件案子,我是在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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