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当初赛赛这几乎算是本能的观点，是十分正确的。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记忆中那个小时候拽到起飞，长大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变得沉稳而克制，甚至于到了现在，她甚至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姜慎能说出这种完全不会是出自他口的话。
赛赛茫然了，并不知道这种场合她醒着会不会影响姜慎的持续输出。
要不晕倒算了，省着一会儿不好收场。
但是这他妈也不是偶像剧，太刻意反而不好。
那到底怎么整？
她再三考虑，直到两行鼻涕流下来，下意识一吸一呼，忽然就感觉不太对了，颤颤巍巍抬手，想趁着他没发现前解决，听见对方不冷不热问了句，“什么东西？”
“……我说是眼泪，你信吗？”
姜慎轻呵了声，慢悠悠道：“邋里邋遢。”
就你干净！全世界你最干净行了吧！
赛赛一把推开他，擤掉鼻涕，然后两眼乱飘的看着姜慎衬衫上一团粘稠的液体，盘算着开口：“要、要不，你回家？”
“不用。”
姜慎睨着她，解开衬衫仅剩的两颗扣子，索性脱了下来，赛赛吓够呛，小碎步挪到门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大半夜会出现在这吗？”
姜慎捏出手机看了看，拽起她出门。
“我告诉你。”
进了电梯按下十六楼，赛赛惊悚的看着他淡定自若的裸着上半身，试探的开口：“这样不太好吧？”
“大半夜的谁看。”
姜慎神情散漫，眼睛盯着电梯壁板上衣歪领斜，锁骨纤细的小姑娘，朝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抬了抬下巴，“它看？”
“你怎么知道现在没人看监控。”赛赛没注意他在看什么，努力的辩解，“人监控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的。”
“你怎么知道，监控告诉你的？”
赛赛：“……”
“就算能看见也没什么。”姜慎斜着眼睛看她，抬手将她衣领全扣上，似笑非笑，“毕竟咱俩刚才从电梯到走廊再到房间，可比这激情多了。”
赛赛忍了又忍，一拳捶在他身上，“你闭嘴！”
回过神来又自己把衣领放下，姜慎动了动眉毛，再次固执的扣上，赛赛瞪他，“你干什么？”
“袒胸露乳，有伤风化。”
“衣服就这款式，得罪你了？”
姜慎：“那倒没有，你脖子太粗，辣我眼睛了。”
“同志眼光不太好啊，辣成这样还喜欢？”
“你他妈管老子。”
电梯叮的一声，打断两个人冷嘲热讽。
十六楼与楼下完全不同，无论是格调还是布局，完完全全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到了陌生地儿，刚刚张牙舞爪的本事呲溜一下没了影儿，赛赛像个小媳妇跟在姜慎后头闷头走，在拐角处他停了停，“你就在这，好好看着。”
赛赛点头，乖巧的站在原地。
姜慎站在房间门前敲门，约摸过了得有半分钟，里边才不紧不慢开了门，男人身上松松垮垮穿着浴袍，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神情懒散，“呦，这么激情呢？”
“有没有衣服？”
“半夜吵我睡觉，就为了衣服？”
“你以为呢？”
这声音耳熟，但是距离过远，赛赛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始终看不清楚长相。
想了想，摸出手机打开相机，把距离拉近，才总算看出来，这是沈越。
她盯着相机看了一会儿，突然想拍张照片给乃夏看看姜慎这财大气粗的表哥，找准角度按下拍摄。
一阵闪光灯带着咔嚓声，面对面交谈的两个人齐刷刷扭头，盯着缩在角落中的她。
赛赛：“……”
沈越动了下唇角，漫不经心道：“还带了个小狗仔？”
小姑娘的脑袋慢慢缩回去。
姜慎穿好衣服过来时，看见她蹲在地上，捣鼓自己的手机，他凑过去清了清嗓子，成功的见她蹭的站起来，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心虚什么？”
姜慎啧了声，慢条斯理口好最后一粒纽扣，“我又不是不让你拍。”
“谁拍你了！”赛赛嘴硬，“你有什么好拍的，我是拍沈越！”
“是吗？”
姜慎轻飘飘看她，“我把他叫出来给你拍？”
赛赛退了一步，听他继续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是我哥。”
赛赛扭头就走。
妈的，连个台阶都不给！
两个人在电梯里，对回哪产生争论，姜慎说回他家，赛赛认为钱不能白花，执意要住酒店。
两个人从十六楼一路争论到负一楼，又从负一楼持续向上，电梯最终停在九楼，姜慎终于松了口，说了声那好吧。
正当赛赛得意洋洋之际，听他又说道：“既然你执意，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操？？？
姜慎抓住她胳膊，弯着唇角冲她笑，“那咱们继续刚才的？”
操！！！
赛赛甩开他想跑，被一把抱在怀里，带着往外走，贴近耳边，嗓音有勾人的意味，“你听话一点，我可没有衣服了。”
赛赛的脸腾地红了，直烧到耳根，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肯出声。
回到刚才的房间，姜慎把人放在沙发上，捡起地上的领带和衣服，垂眸看着小姑娘头埋得很低，脸颊耳根都红通通的，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戳了戳。
“先洗澡吗？”
我日啊！
赛赛鸵鸟式旋转逃避，把整个脑袋都埋起来。
姜慎叹口气，“那我先洗了。”
直到洗手间的门吧嗒关上，赛赛才猛的起身，轻手轻脚到门前，打算溜之大吉。
手摸上门把，忽然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钱，连这房间还是秦深开的。
折返回去拿到姜慎的钱包，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来来回回溜达了好几圈，最终颓然的坐回沙发。
姜慎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她的头发被抓成鸡窝，一脸的困惑苦恼。
听见声音，赛赛整个人像踩了弹簧一样跳起来，面红耳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姜慎眼角撇到桌上自己的钱包，心知肚明，扔了个毛巾给她，“去。”
她拿着毛巾不知所措，听他笑了声，“要我帮你？”
赛赛猛的摇头，脚上像踩了香蕉皮，呲溜一下过去了。
真他妈的造孽了！
她脑子嗡嗡响，磨磨唧唧的洗完澡出来，姜慎靠在床头打电话，眼神落在她半干的头发上，挂断电话起身去拿吹风机，招呼她过来，细细的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姜慎耐心的给她把头发吹干，见她依然紧张到僵硬，叹了口气，“我能吃了你？”
赛赛鼓足勇气，抬眸看他，“姜、姜慎，这样——”
“我知道。”姜慎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好笑，“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了？”
赛赛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我跟你可还在冷战期，那天晚上你说的我可还记得，老子打小条件就这么好，还真犯不着强来。”
姜慎重新靠在床头，手按在床头灯上，弯着唇角笑，“觊觎老子的美色，你想得美啊。”
“睡觉。”
灯被按灭，室内陷入一片漆黑，赛赛反应过来，伸手摸索着爬上床到另一头躺好，深深的呼了口气。
好他妈波折的一天。
两个人再没人开口，似乎真的睡过去了。
赛赛真的累了，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睡，却因为换了地方不适应，连着翻了好几个身，始终没找到舒服的位置。
困死了，睡不着。
她有些烦躁，火气隐隐上来，脸埋进枕头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身边的姜慎动了动，一只手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将她拖进怀里，下巴搁在发顶轻蹭了蹭，嗓音温润，带着一点鼻音，“别烦，我抱着就能睡着了。”
赛赛缩在他怀里，鼻间满是姜慎的味道。
男人的胸口温热，心跳有力，曾经那个张扬跋扈的少年，最终蜕变成令人安心的模样。
西装革履的姜慎，隐忍克制的姜慎，眉目清冷的姜慎。
各个时期的姜慎。
赛赛脸埋在他胸口，莫名有点想哭，嗓音细细的，从他的胸腔发出，“姜慎，我太差劲了。”
没有回应。
赛赛脸埋的更深，鼻酸的掉了几滴眼泪，而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