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两人疑惑的眼神,尹雾诗摊手:“别的考生也不是吃素的啊。”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高述肃然起敬。
秀,太秀了,简直是天秀。
真正的秀儿抬腿绕过地上两张人皮,冲还没缓过来的俩人打了个手势,“走啊。”
下楼的过程中,蓝春桥还是迷迷瞪瞪的,整个人如在梦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就结束了?
就这?就这?
蓝春桥飘飘然地飘到最前面去了。
尹雾诗落在高述后面两步,扯住了他的衣摆,示意他站住。
“弄脏了。”她给高述拍了拍背上的灰。
高述穿的是件白短袖,后背正中的两道痕迹非常惹眼。他不以为意,“没事儿,脏就脏了,刚刚那情况根本注意不到这个。”
尹雾诗:“也是。”
她不着痕迹地把他雪白衣服上的灰指印拍掉。
高述想了想,问道,“对了学姐,你刚刚在里面怎么弄了那么久?”
尹雾诗松开手,走到他旁边,漫不经心地张嘴就来,“电脑有密码,花了点时间。”
高述丝毫没怀疑,立刻信了,“哦,这样。学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搞定了。”
对生死一线的他和蓝春桥来说,那几分钟就像过了十年一样漫长。但实际上,尹雾诗的动作已经算是很快了。高述扪心自问,要是换了他,以他当时焦虑得几乎爆炸的心态,脑子都快拧成麻花了,那点时间十成是不够的。
尹雾诗假意谦逊:“唔,也就一般厉害吧。”
她这人打小就会顺着杆子爬,夸她一句她能自己给自己发个奖状。反过来说,被奚落了也特别记仇,尤其是在得意的领域被人质疑,她都不用小本本记下来,一般是刻个碑,以示不忘初心。
三个人从三楼往下走,很快也陆陆续续遇到了其他还在瑟瑟发抖的考生。情况凶险,有不少人躲避不及受了伤,那力道正面挨一下,后果可想而知,掉两颗牙都算是好的,更多的是逃跑过程中摔骨折的、被打出内伤的、撞到头现在脑仁还振荡不休的,基本个个都挂了彩,老弱病残互相搀扶,怎么看怎么丧。
操场上已经聚了一群考生,围成一圈不知道在看什么。尹雾诗凑进人群一看,迟仲行坐在地上,唇色苍白,衣袖卷到肩上,露出上臂鲜血淋漓的三道抓痕。
他没包扎,血顺着手臂流下来,在指尖滴落,淅淅沥沥地聚了一小滩。
那红色分外刺眼,尹雾诗别过头去:“迟组长,您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自己处理一下,跟这傻坐着碰瓷儿呢?”
迟仲行抬起眼来,没说话。
他此前独自应对两个怪物的追杀,颇有些吃力,难免防备不及,被抓了一下。他伤的是右手,左手笨拙,又没处理的材料,记得尹雾诗参加过急救培训,本来是想等她来了请她帮个忙的。
宿舍楼里那会儿还好好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他也不想再触人霉头,转头在人群里找高述:“高述。”
“高述!”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
尹雾诗果断转头。
迟仲行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时被两个人call的高述:“啊?”
他听见声音才挤进人群,“迟哥?怎么……”
尹雾诗打断了他:“包扎,会吗?”
高述迷茫地点头,她从兜里掏出两个东西扔他怀里,干脆利落转身出了人群。
高述看看怀里的小瓶双氧水和绷带,又看看因为失血面色苍白的迟仲行,挠了挠头。
这不才见面两分钟吗,这俩人又是怎么了?
考生们三三两两坐在地上等待,十分钟很快过去。
与上次当场结算不同,这回系统的通知来得粗略:“本场次考生全员通过入学考试,奖学金及奖励已发送到考生个人账户,请及时查收。”
随着机械声音的播报,整个世界瞬间静止,像是影片里的慢放,眼前的一切都褪色成了黑白,逐渐化为碎片飘散。隐藏在下面的另一个场景缓缓浮现——
高大的建筑群拔地而起,脚下的操场扩展了数倍。他们所在的草皮消失,露出隐藏其中的玻璃桥。一条人工溪流从下面蜿蜒而过,在尽头汇入喷泉池中。
机械女声顿了顿,虽然仍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情绪,尹雾诗却从中听出了一点深藏的不怀好意。
“恭喜考生成功入学。”
“特殊高等学校,绿塔校区——”
“欢迎您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平平无奇的考试小天才:噫!我中了!
[配图][配图]
考生编号:02013-01011000
考生姓名:尹雾诗
录取校区:绿塔
录取院系:生命科学学院
尹雾诗 同学:
经 绿塔招生管理委员会 批准,我校录取你入 绿塔-生命科学学院 学习,请于接到通知后,凭本通知到 绿塔 报到。
☆、开学
“好,散会。”
尹雾诗把组会上的记录一张一张按顺序夹好,将一支笔别在扉页上,抱着文件夹起身。
眼看大组长已经出了门,她落在后面,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娴熟地用牙咬开包装纸,跟烟似的斜叼在嘴里,晃晃悠悠出了会议室。
大家都是从工作中被叫下来开会的,一水儿穿着白色的隔离衣,而且为了方便活动,衣服都选得比正常的大两个号。这群人最近正忙得不可开交,但凡脚落在地上,恨不得都用跑的,个个走路带风,吹得隔离衣鼓鼓囊囊的,从后面一看,活像一群轻飘飘的白袍幽灵。
说幽灵也不过分,横竖都是猝死预备役的熬夜王者。
尹雾诗身量小,最近连续两天卫冕本组熬夜冠军,又稍微清减了一些,身上这件隔离衣对她来说就太大了,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件衣服在走路。
她吊儿郎当地挽起袖子,衣袖下的手臂匀称紧实,因为长时间没有日晒,白得很不健康,皮下清晰可见青蓝的血管。手腕上套着根黑色的皮筋,衬得皮肤更白,近乎刺眼。
她舔了一口棒棒糖,浓郁的草莓味在舌头上爆炸开,甜得有点发腻。
脑子有点晕。
甚至能听到大脑皮层里能量物质耗竭的声音。
本来这糖分是用来补给消耗的糖原,没想到新换这个牌子的糖,草莓味竟如此上头,尹雾诗感觉更晕了。
同组的人已经都跑没影了,唯独她不着急——现在赶过去也要等电梯,其他人刚坐着上去,等它下来还得要一会呢。
她索性往墙角一蹲。
转角传来轻捷的脚步声。
尹雾诗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
那人看着她,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尹雾诗知道他这会都快心梗了。
他盯着尹雾诗看了几秒,叹了口气,“你能有一条符合规定的吗?”
隔离衣扣子一颗没扣,散着头发,窝在工作区吃糖,还吃出了一副老烟枪的姿态……这些都不提了,连胸牌都又挂反了,挂着个啥也没有、一片空白的胸牌晃了半天,居然也没人给她翻过来。
尹雾诗不是基地出身,散漫惯了,对规矩一向嗤之以鼻。她年纪小,又最得大组长照顾,所在的组里其他人也惯着她,早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做派,都很宽容,知道也纠正不回来,干脆当没看见。
哎呀何必麻烦去做凶恶长辈。惯着就行了。
反正有人会来管的。
尹雾诗厚颜无耻地说:“你这不是来了吗,马上就能有。”
“……”
跟她斗嘴是不可能赢的,小兔崽子牙尖嘴利,他是早有领教的。
屡教不改、秉性顽劣,偏偏又是女孩子,打是打不得,骂又骂不过,除了心梗没有别的选择。
他认命地把尹雾诗拎起来,给她扣好扣子,从她手腕上取下皮筋,给她扎了个低马尾,然后摘下她的胸牌,准备翻到正面再给她夹上。翻过来一看——
没有正面。
两面都是白的。
再看尹雾诗,已经笑到地上去了。
……还专门剪了一张白纸放在胸牌里!
他冷着脸把那张白纸抽出来,露出写有名字的那一面,看着地上尹雾诗笑成一团,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行,不愧是你。
“你何必呢?”他对这种非要遮掩牌照的行为很困惑,“你是觉得你遮了胸牌,纪律委员会就抓不到你的违纪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