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秦慕童随口应了一声，急得郑秋丽心里直痒痒。
她正要再多问几句，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姐，你在里面吗？家里来客人啦，妈让你赶紧回去呢！”
是郑秋燕找过来了。
“什么客人啊？”郑秋丽走出院子，满脸茫然。
这都快过年了，谁还有闲心去别人家做客啊？再说了，家里就算来客人了，也不一定非得要她回去吧？
“哎呀，你回去就知道了嘛！”郑秋燕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正面回答，“反正妈说了，你要是不回去的话，她待会儿就自己来抓你回去！”
这就更不对了。
郑秋丽还想再问，郑秋燕却是一溜烟就跑了。看她跑的方向，似乎是直接回家去了。
她这跑得利索，郑秋丽却是犹豫了。
难道家里真有事儿？
秦慕童在一旁看着，就劝道：“你先回去看看吧，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儿。”
她早就不想应酬看似关系实则幸灾乐祸的郑秋丽了，要不是郑秋燕突然冒了出来，她怕是都要忍不住直接赶人了！
郑秋丽有了台阶下，也就顺水推舟的道：“那行，我下午再来找你。”
秦慕童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骂人。
这姑娘看热闹还看个没完了是吧？
郑秋丽却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儿小心眼儿全被人家当事人给看穿了，她轻松的跑回家，心里却惦记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看到秦慕童因婚事而伤心欲绝的模样！
可下午的时候，秦慕童却没有等来郑秋丽。
她心里还纳闷儿呢，结果没过一会儿，她就知道郑秋丽为什么没来了。
郑秋丽竟然定亲了，而且两天后就要出嫁了！
这可真是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一下子就盖过了郑秦两家的婚事，成为了新民村里的最新谈资。
秦慕童也有些发懵。
她和郑秋丽同年，在秦慕童的思想中，这样年纪的女孩子，那就还是个小孩儿呢，怎么能就这么结婚了，甚至很快就要生子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慕童和秦老太提起这事儿：“郑秋丽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她那对象到底什么情况啊？”
老太太对这事儿的反应却很平淡：“我没打听过，不过听村里人提了几句，好像是郑秋丽她舅妈那边的亲戚，比郑秋丽大两岁，是个下地的好手。那家穷倒是不算多穷，不过兄弟姐妹有点多，给郑秋丽说的又是老大，所以那边盼着能早点娶个媳妇儿回去，帮忙操持家务吧！”
要不是老太太对秦慕童寄予了极大的希望，没想让她这么早就嫁人，其实郑家来提亲的事情，真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而这计划生育是近几年才兴起来的，所以像是秦慕童这一辈的人，那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一生一溜儿的。也只有秦慕童她爹去得早，她妈又跟人跑了，他们家才只剩下她一个。
而且这时候的人还不喜欢分家，哪怕是兄弟们都结婚了，那也还是住一块儿的。哪怕这房子住得再挤，也只能憋着。
谁要是提分家，那就是不孝，会被周围所有人指责的。
除非是父母主动提出来的，那还能接受。
也就是说，郑秋丽要是嫁过去了，至少短时间内，是别想过什么两口子的小日子的，那肯定一大家子人住一起。
而且她作为长嫂，哪怕她自己的年纪都还小呢，她也要担起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责任，奉养公婆、照看弟弟妹妹。
这日子光是想一想，就让秦慕童觉得头疼。
这么一对比，她突然间觉得，郑方义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至少，他没有爹妈，也没有兄弟姐妹，就孤家寡人一个，将来会少很多麻烦。
这个念头在秦慕童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被自己的突发奇想给吓了一跳，忙晃了晃脑袋，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可这婚事会不会定得太急了啊？”秦慕童犹豫的道，“今天才来说亲，两天后就立马嫁过去，郑秋丽家里，来得及准备吗？”
最重要的是，郑秋丽到底知不知道，她将来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秦老太没想那么多，不过她也觉得郑家这日子定得实在是有些着急了：“按道理来说，的确不应该这么急。两边起码也得碰几次面，好好商议一下这婚事的细节才是。不过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也许男方那边是想着，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呢？”
按日子来算的话，郑秋丽结婚的第二天就是除夕。而大家一般都喜欢在腊月里办喜事，少有拖到正月里去的。
秦慕童无声的叹了口气。
想起白天的时候，郑秋丽还来看她的热闹呢。没曾想这一扭头，却是郑秋丽要先一步出嫁了。
果真是世事无常。
秦老太看孙女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她还以为孙女这是舍不得好朋友，想了想便道：“你们小姑娘感情好，秋丽要出嫁了，你这两天要不要过去看看她？要是你想送她点什么东西，也可以自己拿主意。”
第18章 堵门
第二天，秦慕童就揣了块手帕，去郑家见郑秋丽去了。
郑秋丽见到她来很高兴，把家里留着准备待客的炒花生抓了两把给秦慕童吃。
秦慕童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就慢慢的剥着，好一会儿才剥掉一颗花生。
“听说你要出嫁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给你吧。”秦慕童把手帕给了郑秋丽。
那是块纯白色的手帕，上面绣了喜鹊登枝。看绣工就知道，这帕子不是谁亲自绣的，而是在乡上供销社买的，倒也不怎么值钱。
偏偏现在的年轻人还都不喜欢穿用那些自己做的东西，就喜欢买来的。所以郑秋丽一看见这帕子，当即就欢喜的接了过去，还喜滋滋的拿着翻了好几遍：“谢谢你！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我也会送你好东西的！”
这帕子很便宜，才几毛钱而已，秦慕童的衣橱里还有好几条新的没用呢。可对一分钱私房钱都没有的郑秋丽来说，这帕子却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秦慕童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郑秋丽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一点儿也不排斥了。
或许，在她看来，结婚反而是一段美好生活的开始。
秦慕童没在郑家多待，很快就回家了。
郑秋丽结婚那天，村里大多数人都去了，其中自然也包括秦慕童。
在新民村这边，不管是娶媳妇儿还是嫁闺女，那都是要办酒席的。哪怕家里穷，拿不出多少钱来，那该办的也得办，顶多也就是席面差一点儿而已。
秦老太带秦慕童去吃酒席，上了一块钱的礼金。
别小看这一块钱，这都算是不少的了。
现在这礼金大多还都是只上几毛钱呢，不过这也跟亲疏远近有关。
秦老太和秦慕童被安排在靠角落一点的席面，这一桌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两家人，都是母亲带的好几个小孩儿。
至于男客，则被安排在另一边。
有小孩子在的席面，那基本上都是清净不了的。
而且现在的小孩子过的日子都不怎么样，平时也难得能吃到点带油水的好东西。所以这每次吃席，小孩子们都特别兴奋，抢菜抢得那就跟打仗似的，生怕自己一个手慢，想吃的就吃不到了。
孩子们的母亲这时候也顾不得礼节了，同样是在飞快的夹菜。只不过，她们不是夹给自己，而是夹给狼吞虎咽的孩子们。
这样的场面当然不怎么好看，换了是从前的秦慕童，她压根儿就不愿意和这些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孩子们同桌。
可是现在，秦慕童知道，如果家里过得还可以，如果平时吃得还不错，这些孩子们又何至于如此？
秦慕童默默的把桌上的菜肴，往孩子们所坐的位置推了推。
其实郑家今天这席面真算不上好，大多都是蔬菜，不用问都知道这是郑家自己种的，要吃的时候在地里现摘，或是把家里一早存储好的拿出来用就行了。
一眼望过去，郑家也摆了几十桌席面吧，而每一桌除了素菜之外，也只有一碗蒸肉，和一盆鱼汤。
蒸肉就是咸菜蒸腊肉，鱼汤里的鱼就是从秦慕童当初秦慕童洗衣服落水的那条河里捞出来的，成本不高。
也亏得郑秋丽她爸有一手捞鱼的本事，再加上这大过年的，几乎家家都做了腊肉。不然的话，这席面上想弄出这么两份荤菜来，还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