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给你打一只兔子过生辰,明天早上,正式学武。”
季修本来是不打算教季子安武功的,他怕压制不住这个儿子,将来季子安又闯出祸事,但是在这一年里,他对《先天功法》的认知越来越深刻,也越来越同情秘笈的主人。
武学之道,永无止境。
对方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更高的武学境界,甚至表示,若能突破这一方世界,去往更高的阶层,武者的一生才算有了意义。
他知道自己不行,选择将秘笈传下,留待后世人继承他的遗愿。
而季子安,无疑是这个世界唯一能继承秘笈主人遗愿的存在。
季修练了对方的秘笈,和对方等于有了半师的情谊。如今能够完成秘笈主人遗愿的存在就在身边,他要是一直阻拦,岂不是愧对秘笈主人?
季修尊师且惜才,愿意冒险一试。
反正他现在武功已经小成,按照季子安的修炼速度,至少能压制季子安三年。
这三年里,他可以想别的办法改变季子安杀害男女主的剧情。或者说,他可以带着季子安去武林走一走,开阔眼界,明辨是非?
季子安知晓了善和恶的界限,就不需要他一直靠武力压制季子安。
毕竟,他总有一天要提前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压制个几十年,他最后离开了,季子安没有人看管,又走上那条老路,等于这几十年都白费了。
倒还不如趁着他还在,给季子安划出一条标准线来,让他遵守。
这样将来季修不在身边,他也不会乱来。
武力压制,终究不是上策。
季修想到这里,对上季子安期待的眼神,在心里一笑,下定了决心。
父子俩很快打了一只兔子回家。
如今季修的武功已经小成,打兔子不再像是刚开始练武那会儿经常打歪,或者没打死了。
他一击即中,兔子连丝毫痛苦挣扎都没有,就离开了人世。
拎着兔子耳朵回家,将兔子收拾干净,兔毛和兔肉分开放,留给沈琅收拾,季修带着季子安,又去邀请王家人一起来吃饭。
今天是季子安的九岁生辰,值得全家人小小庆祝一番。
王家人早就数着日子等这一天,欣然前来,还带了礼物。
他们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像是两年前那么差了。
两年前,王家二十多口人住在三间屋子里,吃饭穿衣都成问题,要是有一个人生病,全家都要饿肚子。
王家制作的墨,只是普通的墨,一锭墨不过五文钱,却要花上两年时间才能制作出来。
季修来了之后,得知这种情况,出了一点本钱,帮他们采买了诸如香料和牛骨胶之类,让他们改制香墨。香墨成本高,但是利润也高,若是有好的创意和点子,价钱至少几两纹银。
第一批香墨在数月前卖出去,王家的情况好了很多。
还上季修的银子不说,还将家里修缮了一番,弄得像模像样,不再需要沈琅帮忙,还经常补贴季家。
这次季子安生辰,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前来。
王老爷子送的是一锭描金香墨,说是他们王家制墨下一步主打的产品,这第一锭先给曾外孙子。
王家大舅舅送的是一套新衣,是大舅母亲手缝制而成的。
王家二舅舅送的是……
每个人都送了礼物,连几个孩子也不例外,拿着心爱的石子、风车,凑到季子安面前要送给他。
季子安见状,冷淡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慌乱,后退半步。
他没有准备突然接受如此多的善意。
季修在旁边莞尔一笑,拍了拍季子安的肩膀。
这个儿子,虽然冷情冷心了一点,终究不是木头人,能感受到外人对他的善意,比上一世那个越来越暴躁易怒的他,更多一丝人情味。
看样子孟母三迁的事例还是有道理的。
……
生辰第二日,季修开始正式教导季子安练武。
上一世,季子安练武全靠自我摸索,他甚至连经脉在哪个位置都不确定,凭着秘笈上的简笔画,还有天然直觉,便肆无忌惮地运行周身内力。
有时候内力需要穿过五个穴道,他觉得从旁边过更快,还会走捷径。
这样就造成他修炼速度快,但是根基不稳的情况,容易反噬的情况。
上一世他早早就和世界一起毁灭了,没有等到内力反噬。
这一世,季修更不可能让他被内力反噬。
季修教导理念严苛,一点点从最基础的底子开始教起,季子安的武功进展没有上一世那样快,但是更加安全。
不管是练武还是修真,打好底子,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是就是督脉,这里是任脉,这里是冲脉,这里是……”季修教导季子安十分用心,每一处都要好好检查。
季子安没有练过武,也没有亲眼见过季修的秘笈,一切都要靠季修口述,对练武毫无了解,也就不急于求成,一切都按季修的要求来。
每日五更天早起,勤学不缀,直到天黑才休息……
如此,又过去了五个月。
武林的武功高低,分阶十分粗暴。
先天高手、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三流高手、不入流……
毫无疑问,季修现在的武功,已经在一流高手到先天高手之间,而季子安,经过长达五个月的辛苦,加上惊才绝艳的武学天赋,也已经到了二流高手的阶段。
这一阶段,已经足够打败许多闯荡武林的人
这时候,扬州城来了一封信。
沈琅不明所以,满脸困惑地拆开来看。季修没看,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事实和他的猜测差不多。
病重的沈老爷在床上熬了两年后,终于熬不下去了,在冬日的一个夜里离世。
沈夫人和嫡子大少爷掌握沈家大权,迫不及待想要作威作福,所以给每个在外地的庶子庶女都寄了信,让他们回沈家送葬奔丧。
“这……”
在这个平静远离世俗的深山里生活了快两年,沈琅几乎都忘记了沈家的那点糟心事。
看着手中信件,她失语了许久。
季修看她脸色不太好看,扫了眼信件,低声安慰她:“你别难受,几位舅舅将你视若亲女,没有了沈老爷,还有几位舅舅在。”
沈琅摇头:“我没有难过,只是……”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不想回去扬州。”
扬州虽然繁华,却居大不易,赚得多,花得多,夫妇俩辛苦劳累十年,买不起一座院子。
而且扬州没有亲人,有的只是沈家这一门疏离充满敌意的“陌生人”。
相反,绩溪虽小,却山清水秀,花销不高。他们一家已经有了自己的院子,不需要动用积蓄,她在家里做做刺绣,加上季修偶尔打猎所得的皮子,便能够维持生计。
还有王家人陪在身边。
和沈家人相比,王家更像是亲人。
她不想离开王家人的身边,回沈家那个外表锦绣、内里糟粕的地方去。
当年季修要来徽州的时候,她还不情愿,舍不得繁华的扬州城,可是在这里住了快两年,感受到这种惬意轻松的生活,她只恨自己当时没有早点来绩溪。
季修闻言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发愁什么,原来是这个。这不过是小事,我们去送了葬就回来,不需要一直待在扬州。”
沈琅抬头:“可以吗?”
“当然!”
有了季修这句话,沈琅松了口气,这才答应回扬州去。
这时候,却有麻烦找上身。
不过这麻烦并不是来找他们的,而是奔着王家人来的。
第38章
季修和沈琅收好信件, 去王家辞行。
一进屋, 却见屋里愁云惨淡,王家众人脸色凝重,坐在堂屋里,红着眼睛沉默。
季修迈步进屋,挑眉问道“怎么了?”
王家人对视一眼,慌张地站起来, 还想掩饰。
家中小儿却不懂事,脱口而出:“表姐夫,祖父被官府抓走了!”
沈琅一惊:“怎么回事?”
季修也有些莫名,眉心微拧,让王家人将事情镜头从头到尾说一遍。
王家人本来不想说, 见他们追问, 无可奈何, 只得低声道来。
王家以前只做普通墨, 制出来的墨卖给城里收购墨条的大铺子,再由他们卖给商队, 销往天下各地。
小本经营,十分辛苦, 赚得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