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墙(47)

喜欢我?一种莫大的讽刺感涌了上来。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喜欢强奸我?喜欢践踏我?是不是我柳小墙在你眼里就摇尾乞怜的狗?我非得跪舔你?”我的喉咙里弥漫上血腥味,用力挣脱开来。

“不是。我一直以为你恨我,以为是我一厢情愿,那次在美国,我以为你带着男朋友来耀武扬威,我气昏头了,后来——”严昱承看着崩溃的我,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捏拳狠狠锤了一下空气,“我他妈后悔了行不行?”

“柳小墙,你冷静一点。我和叶珊是协议恋爱,她想要提高她在她家的地位,我想要股权,所以我们假装订婚,我没打算——”

“是根本没打算让我知道吧,”我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把眼泪胡乱地抹掉,挑眉质问道:“看着我一点点心动重新喜欢上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没有!我本来是想等我在家里稳固了,我再去找你,可是我,我他妈没忍住。”严昱承把外套愤恨地扔在地上,像一头打不开罐头的狗一样叉腰乱走,“我想见你。”

都这个时候,听到他迟来的表白的话,我竟然还会心酸。

但也只是心酸而已。

我颓丧地摇摇头。

严昱承的眼睛也红了,他狠狠眨了眨眼睛,“难道你信上说的都是假的吗?你三天前还要来跟我表白,为什么现在就突然变了呢?我他妈不信,你别再骗我了。”

他提到那封信,我又想到了那天的被侮辱的情形,口不择言道:“信?我早就扔掉了。严昱承,我扔到垃圾堆里的东西你也要捡吗?”

严昱承被我气得咬牙切齿,他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柳小墙,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不能,不能这样贬低我们的感情。”

我浑身都在发抖,是啊,我就是他妈的在给过去的感情泼脏水,装作嫌弃万分、恨不得割席断交的样子。

好像这样了,就能把那些小心翼翼的珍视给抹杀掉。

好像这样了,那个暗自雀跃预备表白的柳小墙不是我了。

我咬唇狠狠思索了一阵,努力睁大眼睛圈住热流,决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严昱承,你说的没错,爱不会在一瞬间消失。订婚不是唯一的因素,是它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我突然好累啊严昱承。因为我跟你实在是不合适,你永远搞不懂我为什么生气,我也没有办法百分百迁就你。很多东西他们就这样一点点累积在那里,一直都在。”

我们根本没办法共存,一个习惯了支配,一个厌恶被俯视,即使没有所谓的未婚妻,我和他在一起了,还是要不断地妥协,把矛盾拿一张张写满爱意的白纸覆盖。

那种纸糊的空中楼阁又能支撑多久呢?

严昱承应该去找一个百分之百依赖他、全心全意仰慕他的金丝雀儿,那样才是最好的。

严昱承僵直地站着,一时无言。

“呵,”我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看你,现在还是发现不了吧。你太傲慢了,总是把所有事当做理所当然,你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订婚的事我会解决掉,股权我他妈不要了行不行。我知道我有一些地方不对,但是你,总要给我时间……”

“不用了,”我摇摇头,“你欠我的,我不要你还,我也许也欠了你,你看在我不计较的份上,放手吧。”

严昱承看着我,睫毛在发抖:“柳小墙,你别这样……”

昏暗的走廊里,我们两个人都在粗重地喘气,就像刚刚厮杀一番、马上要同归于尽的陌路困兽。

“……你这样,我觉得我又要被你扔掉了。”严昱承的声音里竟然有两分脆弱,他的颤音就像弓弦的抖动,下一秒似乎就要崩裂。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我抬起头定睛看着他,他的面庞在阴影里变得有些模糊,我几乎是歇斯底里道:“我以前喜欢你,是真的,所以乐意犯贱,那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懒得再去翻旧账了;但是,现在我不喜欢你,也是真的,所以你和叶小姐还是王小姐结婚,或者恋爱协议,跟我没关系。”

“严昱承,我和你纠缠那么多年了,我累了,你放过我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说完这句话,已经是抽空了我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严昱承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里好像有水光。

我不敢细看,也不愿细看,拂开他的手,侧过身刷开房门然后落锁。

咔哒一声。

374

我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脸埋进掌心,心脏在一阵一阵剧烈的抽搐,身体蓦然空虚起来。

一笔勾销掉吧。

375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嗡嗡响了一声,我随手划开来看。

歪:我们不会就这样结束掉的。

原来这个在我列表里躺尸好几年的人是严昱承啊。

我划到他的主页,拉黑一条龙。

一句“都是误会”、一次迟来的道歉就能抹杀掉我那么多的纠结和痛苦吗?

就像没有气的可乐和融化掉的冰淇淋,过了赏味期的东西我已经不想吃了。

第73章 搬家

376

这两天在张野的帮忙下我顺利搬进了新的住所,同时把之前遗留的种种问题解决了一番:和小曹通了累积三个小时的电话,终于把他说服了接受我要辞职的事;和我妈报平安;和一些朋友讲清楚近况……

累了个半死,终于把一时任性留下的尾巴扫干净了。入职新工作还需要一些手续,所以我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回想一下,好像自从毕业以来我就一直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和严昱承你来我往,真正能静下心来放松的时候实在太少了。

干脆休整一下调节状态也挺不错的,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不是祸,能彻底死心是好事。

严昱承大概是回S市去了,我不太清楚,没关心过,本以为他还要纠缠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

这样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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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每天能睡到自然醒,张野是个死脑筋,早上一定要给我吹头发,非要证明他的该死的染头技术很好。我跟他讲过好几次就算他不给我吹头我也会付给他工资的,他还是一样我行我素,早上准时来敲门。

真不知道谁才是雇主。

我本来想全剪掉了事,但看到张野那小子真挚的眼神,嘴边那句“去剪掉吧”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再忍忍吧,别伤害到孩子的自尊心了。

除此以外没什么困扰的事。

总之彻底离开严昱承后的日子不咸不淡,整体还挺舒坦的。就是心好像破了个窟窿,快乐跟水流似的哗哗而过,什么都留不住,常常觉得空荡。

于是我更要找一些琐碎的事来填充——例如整理阳台。

今天我和张野一起去了趟花市,买了很多花草,房子没有电梯,我住在四楼,要把这些盆盆罐罐搬上去算是个气力活。

我抬手看了一眼表,跟张野说我们先去吃中午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他自然是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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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一点麻烦,我们走到二楼,迎面撞上两个工人正搬着床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缓慢地下楼,楼梯间太狭窄了,我和张野只好原路返回在楼下等着。

原来我隔壁那户人正在搬家,女主人披着一张毛毯,极其优雅地抱臂而立,偶尔出声讲两句懒散地监督工人进度。

我才刚刚搬过来,完全不认识周围邻居,见到她只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和张野两人只能趁着工人下楼的空档加紧搬我们的东西,本来挺简单的一个活,因为撞上这事,搞得麻烦异常,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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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知道搬来隔壁的人是谁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我出去遛了趟弯,回来的时候在街边买了一斤板栗,热腾腾的栗子揣在口袋里,一路都是香甜的气息。

轻快的脚步停滞于楼梯拐角,因为我遇到了严昱承。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脑子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严昱承?

他不是回S市了吗?怎么又来了?

严昱承站在昏黄的感应灯下,颀长的一道人影,风尘仆仆,又瘦了,羊绒衫下有些空荡,眉眼愈发凌厉,但眼神却平静了很多,不像上次那样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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