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墙(29)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趁机推开严昱承,不想跟醉汉说话。本以为比起楚时染严昱承没喝多,原来只是因为酒桌上没怎么讲话,一开口就原形毕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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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墙。”严昱承在背后喊住了我,声音的腔调也是晕乎乎的一个弧,好像在空中荡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捞到。

我停下脚步,看到他屈腿倚在大理石墙面上,耷拉着脑袋。

“什么事?”我抿了抿唇问道。

等了半晌,严昱承什么都没说,卫生间里静悄悄的,满是檀香的清淡味道,我都怀疑他靠在墙上睡着了。

第48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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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来,酒局已经要散了。

卫助理给我们叫了代驾,但我看严昱承楚时染都醉得不轻,还是需要来个人来看护一下,两位一个比一个金贵,万一磕到碰到就麻烦了。

卫助理自告奋勇照顾楚时染,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推到严昱承的车上,说已经把严总的住址发到我手机上了。

“麻烦柳老师了。”他朝我鞠了一躬,关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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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昱承喝醉酒后倒是安静,只是手撑着太阳穴靠在窗边,眉头微蹙,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车窗过滤了橙黄色的路灯,暖茶色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像某座起伏的山峦。

山峦开口了,他说他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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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敢让严昱承这辆八位数的车子被吐,即使是他自己吐的也不行。代驾一听赶紧把车停到路边,我拉开车门把严昱承扶到绿化带边。

他扶着树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我又等了严昱承一会,给他拿水漱口,见他气息平静了下来,想要把他扶回去,他却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说不想上车。

他杵在那里的模样跟不想上学的幼稚园学生简直如出一辙,就差噘嘴撒泼了。

无奈,我只好让代驾先把车开到车库里去,这里离严昱承家已经不远了,看地图走路只需要十来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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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边很冷,黑色的水面倒影着城市辉煌的灯火,夜风裹挟着水汽幽幽荡开,我拢了拢外套,看向严昱承,他坐在青石板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江面,有些颓废的模样。

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他在钓鱼。

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我耐下性子,坐在严昱承身边,石板凳有些凉,寒意顺着我脊柱往上蔓延,再坐下去恐怕要得风湿。我对他说这里没有鱼竿也没有鱼饵,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看向水面,乌沉沉的眼睛里也有粼粼波光。

“不需要鱼竿。”他说。

我心头一动,一种难言的酸胀感涌了上来。

他的语气有些直愣,“我从没有钓到过一条鱼,反正我本来就不是来钓鱼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问到,一开口,发现夜风把我的声音磨得有些沙哑。

“我来看水。”

“没有风的时候水面会很平很黑,灯光也会很安静,有风的时候水面会很亮。”

“为什么?”

“因为每个波浪面都能反射光。”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水面发现的确是这样,转而有一种奇妙的反差感浮上心头,严昱承竟然能坐着观察事物,还观察得这么详细,我们的语文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激动到落泪的。

“看水做什么?”

“想事情。”

我干巴巴笑道:“严总也有想事情的时候啊。”

严昱承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废话,我又不是神仙。”

“行。”我点了一下头,承认自己犯蠢了。我有些好奇,想趁着严昱承喝醉了,多挖一些心里话出来,便问道:“你都想些什么?”

严昱承定睛思考了一阵,情绪逐渐烦躁地说,“想为什么有那么多傻逼客户,为什么有那么多狗皮膏药,为什么曲奇饼放那么多糖,为什么很想吐,为什么会划到手……”说到最后,他又有些委屈。

他给我展示了手上的伤口,在右手侧边,剐破了皮,留下一道苍白的浮肿,大约六七厘米长,有几点殷红的血珠子。

伤口很新,我问他是怎么搞的,他说是在卫生间被壁画刮到的,因为他打了墙一拳。

我把他的手翻过去,看了看他的手背,果然,指关节处也有红肿。

严昱承的手很好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尤其是指节和腕骨,线条流畅利落,充满力量感,可惜他不珍惜,竟然用来打瓷砖,把手祸祸成了这个样子。

我说他活该,人家壁画好好的,干嘛要去招惹。

严昱承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他把手抽了出去,撑在膝盖上,头埋进手里,揉了一会脸闷声说:“还有”。

这两个字几不可闻,仿佛是水底冒上来的两个气泡,刚刚出水就“啵”地破裂了,空气里留下一片细小的水汽星子,很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没存在过。

“还有什么?”我低下头,想在绿化带里找块顺眼的石子打个水漂。

“还有……为什么离开。”他说。

第49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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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卫助理的电话,他问我去哪了。

“买早餐啊,严昱……严总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手上拎着牛奶站在大街上,不明白小卫的语气为何如此焦急。

卫助理那头像是松了口气,他说知道了,并且让我快点回去,严总正在找我。

严昱承找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反而要找小卫传话?

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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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严昱承已经洗漱了一遍,穿着衬衫和西装裤,没打领带,身上带着清爽的剃须水味道,发梢微微濡湿,端坐在沙发上。

收拾得倒是挺精神的,但昨晚宿醉,现在脸色还有些苍白。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严昱承搁下报纸问。

现在还订报看报的人太少了,我不由多看了几眼,果然,严昱承根本没看过,只是拿来装装样子。

报纸头条上还拿大字印着上个月的新闻。

但老板总是要装一装逼,我没有戳穿他,只点头道:“用了你的客房,希望严总不要介意。”

严昱承没再说话,我便去厨房拆了支锅来热牛奶,幽蓝色的火焰静静散发热量,流理台光洁如新。

昨天太累了,我把严昱承料理完就睡了,顾不得看屋里的装修,早上大致扫一圈,这公寓清冷得跟样板间似的,厨房里什么吃食都没有

完全不像住处,大约只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我把热牛奶搁在严昱承面前,又把绿豆粥包装拆了推到他面前。

严昱承把牛奶一口饮尽,看着绿豆粥,表情嫌弃。

我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严总,您昨晚喝多了,绿豆可以解酒。”大早上酒店都没开门,我先是去超市买了绿豆和大米,发现早餐店就在卖绿豆粥后直接打包了两份,差别又不大,严昱承又嫌弃什么?

豌豆公主。

“我要吃现煮的。”严昱承说。

“严总,煮粥至少要四十分钟,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我们上班来不及。”

“我是老板,没人会说三道四。”

我看不惯他的自以为是,“那可未必,总有说闲话爱编排的人。”

“与我无关。”严昱承还是没动勺子。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去厨房打电话请假,一接通,才知道小卫已经帮我请好假了。

真是严总贴心的小助理啊。

找到压力锅煲上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我回到座位上,严昱承问我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昨晚。”我试探着问,因为我喝酒很少像他这样过分,不知道断片的感受。

严昱承脸色很镇定骄矜,但没开口说话,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不打算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只说严总在卫生间刮伤了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要是不放心可以查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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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压力锅正在滴滴答答走针倒计时,九点的太阳光透过灰蓝色的窗纱漏进屋里,房间隔音太好了,完全听不到一点响动,静谧得好像一潭死水。我喝完了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

仔细想想,其实我和严昱承从前也没怎么谈过交心话,只是成天肉贴肉滚在一起,现在空缺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关系尴尬,更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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