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染扯了扯嘴角,怒极反笑,一阵凉意蔓延上我的脊柱,他一步上前揪住我的头发,恶狠狠问我,“你以为你是谁?天仙吗?别给脸不要脸。”
我浑身上下都疼,心脏快疼死了,狠狠踩了楚时染一脚,趁他吃痛时后退到门边,我大喊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小喽啰,你们是大少爷,我高攀不起。拜托离我远一点吧!你以为你们对我起了一点兴趣我就要感恩戴德送上去犯贱吗?我真的没工夫陪你们玩这种感情游戏,我就是死脑筋、大俗人,很容易当真,一当真我就要变得又作又烦人,面目可憎!”
“拜托你们放过我吧。”
我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158
我逃到一家麦当劳,抱着热可可一动不动,我应该继续哭的,可是眼球真的很干,一滴泪都挤不出来了,眼睑也被泪水腌得很疼,服务生弯腰问我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我只是说我远在中国的父亲死了,我刚刚还失恋了。
服务员说他很遗憾。
我说,谢谢,但我很开心。
158.5
明明已经听过那么多遍了,明明早就清楚严昱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明明早就该习惯的了。
为什么这次却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的脑袋像某种生锈的机器,艰难地运转着,我仔细思索了一阵,发现在没有严昱承的这十七个月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受到过任何打压与贬低。
一次都没有。
呵,我大约是真的翅膀硬了吧。
再也不会变回从前那个小强了。
手伸到兜里,我又摸到了那个玻璃珠子,它带着我的体温,变成了一颗温热明亮的珠子,在快餐店的黄光下有一种润泽的暖意。走出麦当劳时我把它丢进捐款的小塑料箱里了,和着两张零钞。
廉价的小东西没入一堆皱皱巴巴的钞票里,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估计会被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随手丢掉吧。
159
回国的时候楚时染没有跟我们搭一趟飞机,我觉得正常,他那种大少爷,挤一次经济舱就够纡尊降贵了。
归途很顺利,我在元宵节赶回了家里,我妈看到我后又惊又喜,责怪我怎么不给她提前打电话,她什么都没准备。
我在一片喧闹的烟花声里吃汤圆,黑芝麻猪油馅儿的,很甜。
看着窗外绵绵不绝的烟火,我突然意识到,这大约是我和严昱承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会接着念书、找工作,他会在美国读书,继承家业。我和我妈已经在新城市里找到了新生活,虽然这里离严家高铁只要一个小时,但茫茫人海,在三千多万人中,我们偶遇的概率微乎其微。
从此以后,我和他再也没关系了。
好像两个磁扣终于啪嗒断开了。
虽然我不留恋,可是想到这里,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木刺扎到了。
即使这根刺拔不出来,我也很快会适应它,和它共存,然后把它忽略掉的。
它会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很好,我把碗里的汤一口喝尽,搞不懂为什么煮汤圆的水是苦的。
第27章 快进
160
“小柳儿,可以啊,都有人偷拍你了。”楚邀月冲我挤眉弄眼。
我看了一眼那个溜走的背影,又气又笑,叫她不要打趣我了。
去年我去省里领了一个XX新锐奖,合影不知道被哪个无聊的网友扒了出来,在互联网上小火了一把,甚至有不少媒体要找我做采访。
那段时间我不堪其扰,还好热度很快散了,但刚刚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拍我,都被我撞到两次了。
楚邀月是摄影师,对镜头更敏感,这次要不是她我都发现不了。
“我们柳老师可真是魅力无穷呀。”楚邀月迅速地跟服务员点了餐,然后八卦地靠近我。
“你知道我前天发现了什么嘛?”
我说你这么说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楚邀月是我大学社团的社长,大学认识的那么多人一路走来都淡了,就她和我越来越熟。毕业后我进了一家景观设计私企,她自己创办了工作室玩摄影,我偶尔会去她的工作室客串模特,她也会给我介绍一些玩艺术的朋友认识。
楚邀月做事风风火火,想法多,和她做朋友很有趣,唯一烦恼的就是她太爱八卦了,跟着她,我几乎连娱乐圈里哪个明星穿了红裤头这种无聊的事都一清二楚。
“我前天,遇到了一个小模特,和你长得神似。”
我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楚邀月不满我的冷淡,但她自己根本就憋不住话,“连鼻梁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我低头搅咖啡。
她看了看周围,神秘兮兮地说,“那个小模特的痣是画的,他说是他男朋友帮他画的。”
我抬起头来。
楚邀月的眼睛闪闪发光,“你猜,那小模特的男朋友是谁?”
“是谁?”我的手不自觉捏紧调羹。
楚邀月一拍大腿,“是我堂弟!楚时染!”
我哦了一声。
“诶!你们什么时候有过一段?我怎么不知道?真没想到我那个牛逼哄哄风流倜傥的堂弟竟然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我说他怎么前几年每次跟我见面都在聊你。”楚邀月怪我没有把一手八卦告诉她。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和楚时染什么都没有,他可能短暂地对我有过兴趣,但很快就淡了。
楚邀月明显不信,但我说事实就是如此。她又缠着我问了几个问题,见什么都撬不出来便放弃了,转而开始倒自己的苦水。
“哎,你要是喜欢女的该多好啊,我就不用这么烦了。”楚邀月比我还大一岁,最近被家里催婚催得七窍生烟。
“天生的,没办法。”我朝她无耐地笑了一下。
楚时染夸张地喊:“柳老师,不要再散发你的魅力了,我会嫉妒死你老公的。”
“对了,你这周末跟我回家吧,应付应付我妈,还可以刺激刺激我弟。”楚邀月想起一出是一出,越笑越坏。
我不想跟她胡闹,楚邀月却玩心大起,缠着我不放,说有八卦不跟她讲,连求帮忙都不答应。
“好好好。”我只好应了她。
我在公司里也有络绎不绝的相亲邀约,仿佛全公司的领导都在操心我的婚事,能拉楚邀月出来当挡箭牌也行。
“哦对了,严昱承你知道吧?”楚邀月突然说。
严昱承。
楚邀月为什么会提到他?
我放下咖啡杯,清脆的一声,“听说过,怎么了?”
严叔叔两年前突然脑溢血,在急诊里待了十个小时,我匆匆去医院看他,一直等到严阿姨说严昱承下飞机了才离开。
而后严昱承就一直待在国内,接管了严家的产业,近些年大动作频频,该裁的裁,该增的增,全公司都有了新气象,而严昱承也俨然是严家新的掌权人了,在商圈一时风头无量。
他的消息,我自然听过。
“他今天来H市,我工作室里的Alice在机场拍到了他,真他妈帅,那长腿,逆天了,什么时候能找我给他拍照就好了。你要不要看照片?”说着楚邀月开始翻手机相册。
我拒绝道:“不用了。”
楚邀月又说我扫兴,“他可是我们圈的别人家孩子,年纪轻轻,名校毕业,钻石型男。这你都看不上?柳老师的择偶要求也太高了吧。”
“听说还是个gay。”楚邀月朝我使眼色,“要不要我介绍给你呀?我可是有他的微信哦。”
“你从哪里听说的?”
“他一大好青年,一个绯闻女友都没有,不是gay难不成阳痿?”
“说不定人家有好几个地下情人,能让你知道?”我才不信严昱承能素那么多年,他从前跟驴差不多。
楚邀月还想说什么,我说我们现在可是男女朋友,谈别的男人什么的太不给我面子了,她才讪讪闭嘴。
第28章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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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邀月分别后我一个人在江边逛了一会儿才回去,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打开门发现客厅还亮着,我皱眉道:“小希,怎么还不睡?”
一个卷毛青年从沙发上冒起来,冲我埋怨道:“哥,你还说我,你自己都搞到十二点才回来,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
我看了眼手机,果然有很多未读消息,只说静音了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