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容想得到的事,五皇子自然也明白,所以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趁机试图翻转众人的印象与舆·论。
他露出一副爱而不忍苛责的表情,痛心疾首道:“慧儿,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因我宠爱外室,对我十分失望,甚至怨恨于我。可你嫁给我多年无子,我这才起了心思,想要生个孩子,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况且,你已经将她的孩子打掉了,你还觉得不够吗?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无嗣,我亦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你怎可因心生嫉妒,便以谋逆大罪污蔑于我,置我于死地?你更不该将父皇牵扯进来,犯下这等大不敬的罪过!父皇,是儿臣不孝,没有处理好家事,惊扰了父皇与母后,还请父皇降罪!”
五皇子原本是想给五皇子妃扣上个无子却又悍妒,还不明事理的帽子,将过错推到她的身上,让人以为她当真是因爱生妒,故而出言污蔑他,哪知五皇子妃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五皇子妃原本跪着的身体猛地一颤,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向五皇子看过来:“你说什么?你竟瞒着我私养了外室?”
五皇子一愣,万万没想到五皇子妃会矢口否认,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五皇子妃却因“伤心过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五皇子妃的母亲顿时大哭起来,“我的儿,我的儿”叫个不停。
五皇子没机会为自己辩解了,周静容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人家打了他的左脸,他还赶着把自己的右脸也送上前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
五皇子妃矢口否认这事也没毛病,毕竟现在戚如烟失踪,没有对证,她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皇帝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觉得心烦,大手一挥,留了句话就气呼呼的走了:“宣太医,为五皇子妃诊治,待她醒后,朕要问话。”
于是,昏迷的五皇子妃被转移到了偏殿,由皇后亲自看顾,其母跟随。
五皇子也想跟上去,被五皇子妃的父兄拦住了。
其余众臣没有得到圣谕,不知去留,原本都是以凌燮为首,可这会儿五皇子率先朝他走了过去,大家为避嫌,便没再上前。
众人互相商议一番,最后决定一起在殿中候着,等待皇帝随时传召。
皇帝负气而去,周静容猜测他多半是对五皇子起了疑心。
先前程斐的指证,或许还令皇帝心中存疑,但如今作为五皇子的枕边人——五皇子妃的指证,却是将“五皇子有异心”这几个字锤死了。
就算最后这件事死无对证,不能定五皇子的罪,皇帝的心中也已经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有了这颗怀疑的种子,无论五皇子这回是否能够逃过此劫,他都失了圣心,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周静容正神思游离,傅云深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周静容回过神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傅云深向五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回答道:“上峰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你去陪德音坐坐吧。”
周静容有些奇怪,但考虑到事关傅云深的工作机密,便没有多问,乖乖的听话去找了裴德音。
不多时,周静容正在和裴德音说话,突然听见从偏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啊!”
是五皇子妃!
周静容不明所以的与裴德音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紧张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五皇子妃的母亲从偏殿中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涕泪横流,不顾形象的跑到五皇子面前,抓住他质问道:“五皇子殿下!我女儿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给她下绝子药!夫妻一场,你怎能如此狠毒?你这是要她的命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致命一击
五皇子妃的母亲此话一出,众人都讶异的看向了五皇子。
周静容也很惊讶,她倒不是惊讶五皇子妃的事,而是没想到五皇子妃的母亲竟然才知道这件事,她还以为五皇子妃早就与家人说过了。
不过,也或许这是五皇子妃母亲的演技?那可就厉害了。
裴德音也松了口气,她听着五皇子妃那般凄厉的哭喊声,还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呢。
周静容没工夫再去关注五皇子的反应,赶忙安抚裴德音,怕她因受到惊吓而动了胎气。
那边五皇子微愣,没想到太医竟然将五皇子妃喝过绝子药一事查了出来,故作惊讶道:“什么?慧儿被人下了绝子药?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五皇子妃的母亲怒极反笑,冷声质问道:“有什么误会?太医已经检查过了,就是你给她的那副调理身体的药方有问题,你还狡辩什么?慧儿自从嫁给你,克己躬身,辛勤持家,一直为不能给你生儿育女愧疚万分,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阴谋!你怎能如此对她?你好狠的心啊!”
五皇子还要再辩解,五皇子妃的兄长已经怒极攻心,不顾身份尊卑,一拳就打在了五皇子的脸上。
五皇子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他捂着脸怒喝道:“你竟敢对本宫动手?你这是以下犯上,本宫要砍了你的脑袋!”
五皇子妃的兄长是个凶悍之人,根本不在乎五皇子的威胁,破口大骂道:“砍你娘的脑袋!你敢伤害我妹妹,给她下绝子药,还让她承担骂名,天下男子尽皆以你为耻,我打死你都不为过!”
他还要再动手,被侍卫以及父亲拉住,虽然不能再揍五皇子以泄心头之愤,却还在骂骂咧咧。
五皇子怒极,但端着身份总不能与他对骂,遂铁青着脸色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硬邦邦的抛出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臣虽然都在劝架,但再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都带上了一抹异样。
毕竟,五皇子与五皇子妃一向以恩爱示人,按理他不应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所以五皇子为什么要给五皇子妃下绝子药,这当中的深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多时,皇帝闻讯赶来,一看见五皇子,就将一个杯子摔到了他的头上,怒斥道:“逆子!”
五皇子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挨骂,仍为自己申辩:“父皇,慧儿出事,儿臣也很痛心。但此事确与儿臣无关,还请父皇明察,还给儿臣一个公道!”
这时,傅云深和大理寺卿一齐入内,跪地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皇帝稍稍顺了顺气,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大理寺卿开口禀道:“皇上,原鸿胪寺吏官程斐之父,延平郡守程之龄,因程斐涉嫌叛国一事,在大理寺的传召下,于今日抵达京中。臣原本想待皇后娘娘寿宴过后,再行提审,上达天听。不曾想,臣见到五皇子妃揭发五皇子行刺一事的书信,当中的内容恰与程斐所言之事有重合之处。臣于是紧急提审程之龄与程斐父子,就在刚刚,程之龄交代了一些事情,可为五皇子妃检举五皇子行刺一事做人证!”
大理寺卿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沉静的大殿中回荡。
百官讶然,有了五皇子妃的大义灭亲,又有了人证和物证,看来行刺一事果真为五皇子所为,被打入冷宫的凌嫔只是替儿顶罪。
没想到五皇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胆敢弑君杀父!
皇帝目光一寒,看向五皇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意。
五皇子顿觉脖间涌过一阵凉意,两股战战,疾声高呼道:“父皇,儿臣冤枉!是他们要害我,是他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是,是太子,一定是太子!是太子指使他们诬陷我,是太子要害我!”
五皇子口不择言,竟将始终置身事外的太子牵扯进来。
太子一脸无辜的看向皇帝:“父皇……”
皇帝伸手止住了太子,示意他不必多说,冷声道:“宣程之龄!”
眼见皇帝铁了心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五皇子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
凌燮也是心中一沉,紧紧的握住了桌案,手背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先是五皇子妃莫名发疯,实名揭发检举五皇子行刺;又是程之龄入京,还要为五皇子妃做人证。
每个人,每件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一点防备也没有,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程之龄很快被带上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