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GL+番外(40)

她一直等,直到第十五日,因预付的银两花完了,她身上没有银两,店家将她赶了出去。

她离了客栈,便想寻个当铺,将多出来的几件衣衫当了,凑些银钱,她要等阿宓回来,结果路上,她看到了她们的马车。

她那时只觉天都亮,连忙赶上去,喊阿宓,那马还记得她,慢下了步子,她赶到车边,车夫要赶她走,她高喊着阿宓的名字,扒在车边不肯走,车门开了,探出一个老者,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纠缠?”

怎么会是个老者,她不敢相信,便与他作揖,好声好气道:“这是我的车,敢问老人家可曾见到一名女子?”

那老者闻言,容色缓了缓,道:“原来如此,这车是老朽大半月前买的,卖与我的正是一名女子。”

明苏顿觉一阵晕眩,她仍不肯信,再问:“她那时可着急?可议价了?”

“不急,但也不曾议价。”老者好声好气地回道,“这车如今已是我的了,小友莫要再纠缠。”

明苏再也寻不到劝说自己的言辞。

她不急,她是十分从容地将车卖了的,追兵没到,她是自己走的,她终究是不要她了。

马车走了,明苏愣在原地,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明白究竟怎么了,明明那夜,阿宓还说喜欢她的,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要她了。

她站在街上,一件事一件事地想,想得满脸是泪。

倘若,阿宓留了银钱与马车与她,她还能猜测,她是被她的病吓着了,她不愿她再跟着她受苦。

可没有,银钱没有,马车也没有,她是要她自生自灭。

原来,她从未原谅她,她还是恨她,恨她的父亲,灭了她满门。

可这不是她的错。

她也努力地弥补了。她怎么还是生气。

明苏既委屈,又不甘心,她没有回京,四处寻人,找了一座城又一座城、没有银两,便将衣衫当了,买不起马,便用双腿去走。

她换了布衣,穿了布鞋,鞋不知磨破了几双,但她还是想找到郑宓。

她还怕郑宓出事,一路上留意通缉令。只在一座城中看到了,那些官兵还在仔细比对,明苏见此就放心了,阿宓没事。

江南的小城大多相似,她到了一座名为凤城的小城中,此时已是柳絮纷飞的时节。

她踏在青石板路上,四下地寻,四下地看,却不敢打听,怕留下痕迹,害了郑宓。

她经过戏院,站在门外,听到里头传出的一曲《凤城曲》,听得止了步,那曲子唱的是有情人历尽坎坷最后重归于好的故事。

她听得入了神,心中渐渐地迷茫起来,她们还会重归于好吗?

戏园子的杂役见了她在门前,上前来推搡,口中恶狠狠地骂道:“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她便走开了些,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蹲在墙角,听隐隐约约的曲子,她想她一定会寻到阿宓的,她说好了要保护她,便一定要保护她,她说好了会帮她翻案,便一定会帮她翻案。

阿宓是她的信念啊,信念怎么能丢。

她想这曲子真好,以后她若迷惘踟蹰,便也令人来唱一出戏,听了戏,她就能振作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打着伞的女子经过,低低说了句:“怪可怜的。”朝她身前丢了几枚铜钱。

明苏也不知为什么,那么多苦都吃了,就在这几名铜钱掉在她身前的地上时,她突然哭了,像是被这几枚铜钱压垮了一般。

她是公主,饱读诗书,学识比诸皇子都要好上许多。

她苦读多年,有要保护的人,也有想要实现的一番宏图壮志。

可为了郑宓,她全部抛下了,至于如今,在这街角,受人怜悯,当做乞儿。

而她想要保护的人不需要她,她恨她,丢下她,让她身无分文,受尽屈辱。

这些牺牲,她之前从未想过。可此时,却全部都想了起来,她挖空了心思地找寻郑宓的错处,找寻她的薄凉,心中涌起恨意。

她不再找了,改道回京,她要回京去等她,她迟早要回来的,到那时,她再要回小貔貅。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把小貔貅送与旁人了。

她离开凤城,穿过城外的林子,徒步回京,一路上她还是留意各处的通缉令是否还在,见都还在,各处关卡也依旧查得极严,她就放心了。

走了一月,在长江边上遇上了程池生。

程池生一见她,慌忙自马上翻下行礼:“臣恭迎殿下回京!”

她见了程池生,没动声色,与他一路回京,途中打听,问他怎么不继续追查逃犯了。

程池生道,他离京前有两道密旨,一是除去逆犯郑氏,二是迎公主回京,后者更甚于前者,待将殿下送回宫中,再请示陛下是否继续追杀逃犯。

他们一路往北,回到京城。

入宫的那一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金光刺目,照得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明苏便在这一片刺目中醒来了。她自小榻上坐起,一摸额头,满是冷汗。

她好久没想起那一段时日的事了,不知今日怎么又梦见了。

明苏站起身,擦了把脸。她心跳得飞快,还未从梦中的情绪中镇定下来。

其实她回京后便请外祖父暗中派人南下寻过,虽未寻见郑宓,但寻到了她的踪迹。她这才相信阿宓还好好地活着的。

只是她既是好端端地活着,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她没有听闻她如今已是大权在握?

她怎么不赶紧入京,来求她兑现当年答应的帮她翻案的诺言?

明苏等着郑宓来求她,等了许久了。

她方才并未睡多久,天色依然尚早。明苏欲静静心,想起皇后赠她的茶叶,便动手泡了壶茶。

她嗅了嗅茶香,又观茶色,再品香茗。

抿下一口,滋味与皇后所制,相差甚远。明苏想道,皇后为人孟浪,可她的茶,真是好喝。她想着又饮了一口,忽然,她浑身都僵住了。

时隔太远,她太久未曾尝过阿宓为她烹制的清茶,忘了滋味,以致白日里,尝到那茶,只觉熟悉,只觉好喝,却未发现,皇后的手艺,与当年阿宓烹茶的手艺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郑宓走的时候,是留下了钱与车的。

第三十一章

茶道是门技艺, 既是技艺,便各有风格,浸淫此道久者, 风格自成一派, 如明苏这般时常饮茶之人, 是品得出这道茶是出自何人之手的。

明苏她回想白日里饮下的那二盏,味蕾像是被唤醒了,记忆中郑宓的味道也全记了起来。

一加比对, 明苏更是笃定,她没记错, 皇后的手艺, 与阿宓的一模一样。

这是为何?

明苏暗自疑惑, 她端着白玉盏,一面沉思, 一面在指尖缓缓地转动。

“殿下,该起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明苏思路被打断, 一看窗外,窗外晨光微霁, 已然到了入宫的时辰。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高声道:“更衣……”

待她来日入宫,再当面问问皇后。

今日议事,众人显然已是有备而来。几方都将目光对准了安抚使,对于镇压将军却是兴致寥寥。

国朝久无战事, 上一回打仗还是十七年前的事。

于是重文抑武之风, 自然而生。且这一回的平乱也不好办。

皇帝还在盛怒上,平乱之时,下手轻了, 斩杀的乱民少了,皇帝怕是不高兴,下手重了,死伤过甚,必然会被朝臣弹劾,落得一个不记功,反记过的下场。

但明苏在军中缺个亲信,且她知道拱卫皇城的虎贲军统帅已年过六旬,今春还生了场大病,险些没挺过来,致仕就在这一两年间了。好不容易遇上了招揽人心的契机,她自然不能放过。

明苏提出由入川将军担任镇压将军,前往平乱时,大臣们几乎无人反对,众人都留着力气,争夺安抚使的位置。

倒是皇帝,微微眯了下眼睛,看了明苏一眼,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准了。

直到近午散朝,安抚使方定了下来,用的是三皇子举荐之人,五皇子与明苏相争新败了一场,略觉力不从心,这时少不得在心中赞同母妃之言。

实在不必与信国冲突,白耗力气不说,败了还招人笑话。

明苏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散朝时,见了他,笑眯眯道:“安抚灾民是大事,五皇兄千万要鼎力相助,好使安抚使早日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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