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贵妃在宫里一向是有恃无恐,皇后又信奉佛教,是以宫里一向是墨贵妃独大,无人敢惹。即便有那眼红嫉妒的,也只是私底下泄泄愤,从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当墨贵妃听闻皇上竟然为了维护一个民间女特意请出了皇后,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女子万一再生出一位阿哥来,依仗着皇帝宠爱,那自己儿子太子之位岂不是无望?
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发生,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大阿哥的,谁也不能抢走。
她的脸上露出阴狠,连一旁的孙嬷嬷都忍不住发寒。
这日,天空放晴,蔚蓝如洗。道路两旁的积雪也在悄悄融化,雪水流入道路,虽然地上铺着青石砖,但马车前行 ,仍是会溅出一些泥点子。
胡子昂的汤药一直未断,每隔几日都要改一下方子,所以几个月下来,南清顾身体已好很多。
想是那日吐血的缘故,心口还会时不时的隐隐作痛,胡神医却是怎么也诊不出病症,气的皇上要给他扣一顶“庸医”的帽子。
胡神医只得每天尽心尽力的为南清顾诊治才换得自己颜面暂留。要不然以后在这世上也没法混了。
此刻已近午时,远远望去宫门大开,道路两旁跪满了小宫女小太监。众妃嫔以皇后为首,全部着冠服等候在宫门口。
这也是皇上旨意中提及到的,目的是让那女子感受宫中众姐妹祥和之气。皇后不以为然,她这辈子只求吃斋念佛,保她母家不倒,这样无论以后谁继承皇位,她都能保全自己。所以皇帝宠着谁,纳了谁,于她而言都是无足轻重。
她也曾想过如太后一般养一个低阶位妃嫔的孩子,可不是谁都有太后好命,养出第二个皇上。何必劳心劳力,争来争去。
而墨贵妃则不同,此刻正恨的银牙紧咬,却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倘若自己愤恨的表情落入某些别有用心人的眼中,再告诉了皇上,那自己以前在皇上面前装出的一副温柔贤淑的形象岂不是崩塌。
南清顾挑起车帘,看着前方人影密集,忽然胆怯起来,入了这宫门,再想出来可就难了。可自己执意要走,那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岂不是会被自己拖累。
看了看前面的男子,骑在马上睥睨着众生,一切生杀大权都在他手中。与其到了这一步,还能再说什么,不如将错就错下去。
在这深宫里,一切都要依仗着他,倘若没有他的庇护,哪一天被暗害都没人能来救自己。
她看着前面那些人的面容,真是半分都看不出来谁好谁坏,看来在这宫中呆久了,人人都像带上了一层面具,让人捉摸不透。
走至宫门前,众人除皇后外皆行跪拜礼,一时间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皇上率先扶起皇后,对她安排的很是满意。
“皇后辛苦了,朕知你久不闻红尘事,这次还劳烦你,是朕的不是。”
皇上说的诚恳意切,皇后也免不了动容:“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吩咐,臣妾自当努力去办。”
皇上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的手交于一旁的宫女手中。
皇上掀开帘子,向着里面的人说道:“来,到家了。”
南清顾听他说“到家了”不免一怔,他待自己终究是不同的,犹疑着把手递了出去。
皇上欣喜,平时她不会让自己碰一分,如今却是不同了。
小心的扶她下马车,拉着她的手却是不愿放开。
南清顾中途几次欲挣开他的手,可是都被他抓的紧紧的,掩盖在衣袖下的两只手暗自较着劲。
皇上看她一眼,因暗自使劲而发红的脸庞,险些笑出声来。察觉到众妃子小主们的眼光扫了过来,碍于自己的威严,只得强忍笑意。
皇后看着两人浓情蜜意,想到自己初入王府时,当时还是王爷的六爷也是这样拉着自己的手,一转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她轻叹一口气,怕皇上听到,连忙用怕子掩饰尴尬。
墨贵妃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却是再也忍不住醋意:“皇上待妹妹真是好,遥想当年我们入宫时,可只有一顶小轿匆匆入宫,哪能等得到皇上亲自迎进宫。”
南清顾回头看去:“这女子宫装艳丽,单看手势穿戴在这些人中都是最好的,可见除了皇后,就是这位位份最大。”
南清顾不理她言语的攻击,开始对皇上横眉冷目,那意思仿佛在质问:“你不是说宫里姐妹一家亲,众妃嫔和睦相处吗?”
皇上一看心尖人生气了,脸色也冷了下来。皇后适时发话:“墨贵妃,今日妹妹新进宫,何必提那些过往之事。”
墨贵妃撇撇嘴,却是不再言语。
皇上待这女子不同,众人皆是看清,也不知皇上能新鲜多久。
且坐亭下看尘事。
南清顾在现代也是一个刺头,听到墨贵妃的话冷笑一声,这边皇后刚训诫完,她就主动向皇上伸出了手。
皇上岂能不知她的小心思,宠溺笑笑,继续牵着她前行。
“皇上,臣妾已命人把影荷宫收拾了出来,就在皇上寝宫旁边。”
皇上点点头:“皇后辛苦。”
皇后摇摇头:“只希望妹妹能喜欢。”
不管皇后表现出来的好意是真是假,但表面功夫总要做足,她福身致谢。
☆、第 43 章
皇上看南清顾露出的疲态,忙吩咐各宫的妃嫔散去,自己也匆匆的去处理这段时间来堆积下的政务。
影荷宫里早已生上了地笼,房内的几碗睡莲竟在里面开的交相争艳,可见是温暖如春。
她环顾四周,这古色古香的摆设,是很多女孩子做梦都想拥有的房间。
心口又有些痛,小杏扶她去床上歇息。可是刚坐下,小太监佐路匆匆推门而入。
“主子,太后身边的刘嬷嬷来了,说是太后召见。”
她这才刚进宫,难不成就引得了别人的注意?看来是自己刚刚太高调了,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
南清顾问道:“太后的脾气怎样?”
佐路想了想回道:“太后脾气自是极好的,她老人家已许久不管宫中事,不知这回……”
南清顾起身,不管她是猫是虎,且行且看吧。
佐路在途中小心提点:“太后与墨贵妃是亲姑侄,想来这次太后是有意敲打您。无论是什么事您只管先答应着,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太为难您。”
南清顾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小太监,人不大,处事倒是圆滑,遂点头表示自己会看着办。
这刘嬷嬷旁边跟着四五个太监宫女,南清顾刚出门,就前后两个把她夹在中间,生怕她跑了似的。
真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不过她不在乎,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也许想通了这一点,整个人变得从容了许多。
路过假山,转过小桥,桥下的冰层还未融化,不时有尾红鲤在冰下游过。
南清顾揉揉肚子,这饭食还未来得及吃,就这么大的运动量,现在更饿了。
刘嬷嬷看她揉肚子的手,心生嘲讽,这乡野间能有什么撑的起门面的女子,还不是如此没规矩。
南清顾看她那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找了个石墩,坐下不走了:“我饿了,走不动了。”
刘嬷嬷冷笑道:“姑娘如果再不抓点紧,惹怒了太后终究是不好。”
她当皇上放在心尖尖的人是何绝代芳华的人物,却不曾是这么普通的女子。皇上最多稀罕几天,过后就忘了,于是自己更加猖狂。
南清顾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手中玩弄着帕子,眼锋扫过刘嬷嬷。
莞尔道:“那也是刘嬷嬷的错。”
刘嬷嬷惊道:“姑娘可不能乱说,这跟老奴什么关系。”
南清顾:“谁让刘嬷嬷路上不准备一些吃食,既是奴才,就要做奴才的事。”
刘嬷嬷气结,心想这女子真是难缠。想这宫里人,哪个不得给她几分薄面?待会定要在太后面前好好告她一状。
心里虽是这样想,表面也不能显露出来,不过却是换了笑脸:“姑娘说的哪里话,只是这个地方离膳房太远,即便食物端来也凉透了。”
南清顾就是想为难她一下,警告她不要捡软柿子捏。既然效果达到,反正太后迟早都要见的,就率先由小杏搀着向前走去。
云寿宫前,南清顾正站在门外静心等待,这个刘嬷嬷,指不定把自己说成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