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英看了看眼前这男子,斟酌着如何开口说:“你家人何在?”
提到家人,石彦宇现出了悲痛之色:“家母在我幼时就已不在,而家父因对手步步紧逼,亦含恨二去。只有一表哥与晚辈一起经营着那玉石铺子。”
贺州英点点头,同情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与小女的事可有什么考量?”
石彦宇登时又屈膝跪在地上,他知道堂上这人是接纳了他。
“单凭大人做主。”
他想了想仍觉得诚心不够,继续说道:“倘若静飞嫁与晚辈,晚辈定会细心呵护,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贺州英连连点头,想不到这人看着木讷,说出的话如此熨帖。罢了,嫁给平民商户自由无拘束,何况他又无双亲,倘若就静飞一人招上门来更好,奈何还有一弟弟。
他们店里具体情况还尚且不知,只是听来回禀的人说与旁边的杂货铺子是一齐的,玉石雕刻的尚且不错,那他就去看上一看,也好摸摸情况。
由此,大当家的听闻县令要来,还是未来亲家,立刻慌了神。他以前与官府打交道可是交战,哪成想自己还能与做官的成亲戚。
南清顾看他急的跟什么似的,安慰道:“大当家的莫慌,你应往好处想才是,以后咱这铺子也算是有个当个官的后台,那这附近之人不是都要给咱卖个面子不是。”
大当家的略一寻思,感觉小顾说的很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但也是如坐针毡。
“表弟,你那岳丈说没说何时来?”
“小顾,他来了咱们该如何招待?”
“花娘,灶房里好鱼好肉可是要备足。”
三人被扰得不胜其烦,纷纷躲避他三丈远。
这一日,清晨刚下过一场小雨,微风在面前吹过,伴着一丝凉爽。在这古代的夏季,当属于一个心旷神怡的天气。
这贺州英只带着管家一人来到了玉石记。大成子自是未认出他,殷勤解说:“客官好眼力,这尊玉佛乃是我们这最好的师傅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精雕细琢而成。看这神态,大气雍容,再看这叶片,叶上的脉络都清晰无比。”
贺州英点点头,放下这玉佛,又穿堂而过去了旁边的杂货铺子。
小粥看到立刻迎上:“客官要不要尝尝这肉脯,新鲜有嚼劲,鲜香甜口,包您吃了还想吃。”
贺州英以前在上京任职,什么没吃过,不过仍是伸手接过。
尝过惊喜道:“老前,确实不错,你也尝尝。”
老前就是他一旁的管家,跟他已半辈子。听后也吃了一块,味道确实好。起码比他以前吃的好上三分。
这时南清顾从后院推门出来,看到店内两人,登时拜下:“草民参见县令大人。”
贺州英奇道:“你怎知我就是离镯县令?万一不是,你岂不是白白给人行了大礼。”
南清顾会心一笑:“大人胸前别着的那副眼镜,可是我画的草图。虽然只露着眼镜腿,可我也是仔仔细细观摩过几次的。”
贺州英点点头,满意道:“嗯,遇事不慌,观察仔细,不错。”
南清顾对于他的夸赞生生受着,慌忙把他迎到后院。
其实小粥刚才在听到县令来此时,早已偷偷溜到后堂禀告,只因大当家的嘱咐多次,时刻注意着县令的到来,一有发现,捉急来报。
是以当贺州英来到后堂时,所有人已齐齐立在两旁,堂内香茗瓜子吃食早已备好。
南清顾偷偷给大当家的竖了个大拇指。大当家的看到这才把悬着数天的心放下。
院中人齐齐下跪行礼:“草民参见县令大人。”
贺州英:“今日我未着官服,不用多礼。”
上次与那石彦宇匆匆聊过,他的表哥名字叫许汉天,应是身材魁梧,七尺之躯。
他看见前头站了一人,与这形象十分相符,热情的拉了他的手:“汉天贤侄,你我以后就是亲家,更不要如此多礼。”
老末嘴角抽抽着,用手指着前面,艰难开口道:“大人,那位才是你亲家贤侄。”
贺州英扭头看到许汉天,这身人材与名字严重不符之人,年纪竟比他还大,贤侄怎好喊出口。
他有些尴尬的立在那里。
还好南清顾反应快:“汉天大哥,赶紧把贺县令请进屋吃茶吧。”
许汉天连连称是,躬身让着他。这贺县令也许是缓解刚才认错人的尴尬,竟是挟了许汉天的手一齐入内,宛如多年未见好友。
南清顾感叹,当官的就是当官的,圆滑,让人挑不出毛病。
南清顾发现就在贺州英进屋的一刹那,他眼角瞥了一眼遂爷,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开去。难不成这两人是旧识?她原本就觉得遂爷身份不一般,果真。
贺州英坐定却是开门见山:“怎不见彦宇前来?”
许汉天:“表弟昨日方去田华县进货,大概后日会到。”
贺州英点点头,看了下这满屋的人,斟酌道:“汉天应知我今日前来一是为了他两人婚事,但更主要的是看看这成亲后的环境。如此看来人口有些繁杂啊。”
大当家的不明白这贺县令什么意思,他看向南清顾。
南清顾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大人说的是,汉天大哥也觉得贺小姐与彦宇兄弟成亲实属是我们高攀,是以万万不能委屈了贺小姐,已着牙行再看宅子。只是我等这生意银子基本上都是在流动,是以还需要大人来帮忙。”
贺州英奇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再说了,商贾之事,我们为官的怎好掺合。”
南清顾忙笑着打断他:“大人误会了,自是不能做有损大人颜面之事。只需大人带着那眼镜在街上走上一圈,自是有一些文人雅士,或绅士大族的公子来效仿。”
南清顾看到这贺州英在犹豫,心说老狐狸,她干脆随机而上:“倘若大人真能带动小店生意,所盈利润愿与大人三七开。”
贺州英屡屡胡须仍不答,他算看出来了,原来这里能做主的还是眼前这小子。
南清顾闭了闭眼:“四六开。”
这时贺州英笑了起来:“我六你四。”
南清顾无奈这老狐狸太滑了,宣传眼镜的事还属他最合适,离镯是大县,他又在这县里为官多年,效仿他的人自是不少。
南清顾闭了闭眼:“五五开,大人应知这是我们的诚意。”
许汉天心惊:还说为官的不好做那商贾之事,自己却行的那商贾之径,老滑头。
南清顾当即写下了一份契约,双方各自签字画押,协议当即达成有效。
这贺县令心满意足的带着管家离开了。而南清顾这边却是如梦初醒,她是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叹口气,还是赶紧上山把水晶石运回来一些,再看看冰粉籽是否可以摘了。
☆、眼镜生意火
城外的别苑亭一向是送行人常去的地方,而傍晚却是碰不到什么人,可今日却非比寻常。
只见亭中两三人,落座的两位竟是那位离镯县令贺州英,相对而坐的正是那常常独来独往的遂爷。
“遂兄,一别数年,没想到你我两人竟在这里相见。”
他说着竟还给遂爷斟了杯茶,看来两人以前关系不错。
遂爷:“是啊,十五年了。”
他感叹岁月不饶人,想当初正是青年郎将,如今却已华发初生。
贺州英:“当年我曾派人寻过你,却一直寻不到,一度以为你已不在人世。如今看来你对我未有半分惊讶,想必你是知道我是离镯县令,却为何不来找我?”
遂爷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却是出现了,他徐徐说道:“何必给你凭添麻烦。”
贺州英:“咱俩的关系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如今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一待数年,谁还会记得起我们。”
他笑着,眼里满是酸楚与无奈。
“当初听闻你甘愿受了那一十二道酷刑,才得以离开鹰潭队,周围人皆猜测你指定是活不长久,我却是不信,曾道那遂溪洛是何许人也,自是能活下去。如今能看到遂兄安然无恙,我也是了了一桩心愿。”
遂爷听他说完,心里不免生出些许伤感,想当初自己遍体鳞伤,差一点就一命呜呼,幸好遇到了许汉天,才得以活命。
贺州英:“遂兄,我不明白你当时已是鹰潭队队长,前途一片大好,却为何誓死也要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