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能说?柳忆抿着嘴,不甘心道:“齐王的事情,是秘密?”
“不是秘密。”晓斯露出难过表情。
停顿片刻,晓斯继续道:“齐王一直镇守北疆,五年前北狄南侵,齐王率兵出征,殁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这套说辞柳忆听过很多遍,但这说辞本身,就已经漏洞百出。
“我朝出兵,必定有皇子压阵,没道理主帅战死尸骨无存,皇子却安然无恙回来了。”柳忆沉声道,“我记得,当初压阵的,是太子。”
柳忆顿了顿:“太子他是怎么说的?”
晓斯再次摇头:“太子说他被死士护着,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可派人去找过?”就算人死了,尸体总能找到,退一万步讲,尸体也不见了,那挂饰、盔甲乃至配剑,总会留下点什么。
柳忆想到什么,提高声音:“齐王的铠甲,不是号称刀枪不入?我记得,那是皇上御赐的,举国上下就那么一件。”
晓斯听到这话,脸色转暗。
“有什么内情?”柳忆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那个铠甲,找到了?”
“找到了。”晓斯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说找到了,那铠甲,在太子手里。”
柳忆愣了愣,心里一疼。
齐简从小长在齐王身边,直到十三岁,才被送回京里。他跟齐王的感情很深,陡然听闻齐王保命铠甲,竟在太子手里,也难怪他会做出胖揍太子的事。
“世子妃,奶黄包要凉了。”晓斯指指柳忆面前的盘子,“世子说,他没交代过要提醒您趁热吃。”
“他…”柳忆抿着嘴唇,重新抓起奶黄包,“他当时,怎么熬过来的?”
晓斯沉默良久,叹口气:“得到消息那天,是世子生辰。”
咚的一声,奶黄包掉回盘子里。
“柳公子,小的不知道您当初为何不辞而别,但如今您能同意嫁过来,是不是就意味着,您心里也有世子?”晓斯说完,径直跪下去。
“世子这些年,刀山火海不知蹚过多少道,公子,您哪怕看在当年交情份上,别再走了。”
柳忆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默默捡起奶黄包,小小咬上一口,甜甜的奶黄馅不知混了什么东西进去,分外苦涩。
晓斯也明白自己造次了,低着头没敢多说。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异常,柳忆艰难地咽下奶黄包,清清嗓子:“齐王的事情,你们查到多少?”
“这些年世子他,把好多事都压在心里,小的也不敢多问。”晓斯停顿片刻,“可只要您开口,世子一定会说。”
第6章 色令智昏
“你先起来。”柳忆摆摆手,叹口气,“就算我问,他也不一定会说。”
“会说的。”晓斯十分肯定,“您要是还不信,不妨想想刚入太学那会儿的事情。”
“刚入太学?”柳忆记得,少年齐简刚到太学那几天,大家都有意无意偷看他,当然,这个大家里面,也包括他自己。
可是后来,偷看齐简的人渐渐少了,试图接近他,跟他打好关系的,更是寥寥无几。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两个月,有一天,太傅突发奇想,安排学生们两两一组来玩飞花令。
少年齐简独来独往惯了,根本不知道能和谁一组,他看着别人叽叽喳喳开始组队,只能一个人默默坐着。
蒋风俞很快找好队友,拉着队友来柳忆面前下战书:“诗词是柳公子强项,我且拭目以待。”
“好说好说。”柳忆对蒋风俞的挑衅早习以为常,他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世子怎么,没人组队?”
蒋风俞也看向齐简方向,欲言又止。
“说话啊。”柳忆推推蒋风俞,眼睛依旧黏在齐简身上。
“世子自幼长在边疆,想必诗词方面,不太通?”蒋风俞没好意思说得太直接。
有皇子曾暗示过大家,齐世子长年在外,不通礼仪,又自小上过战场,脾气暴虐,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最好对他敬而远之。皇子都这么说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心里有疑虑,谁又会没事去触皇子霉头?
柳忆也记起听过的传言,心里唏嘘不已,看来校园霸/凌这种事情,哪里都有啊。
“柳公子,我们一组吧?”见柳忆迟迟没找队友,有人试探着走过来。
“谢谢,我已经组好队了。”柳忆笑笑。
在那人和蒋风俞疑惑的目光中,他两步走到齐简面前:“世子,赏个脸呗,和我做搭档怎么样?”
齐简耳尖动了动,他诧异地抬起头,对上双笑盈盈的圆眼睛。
入京前,父王曾千叮咛万嘱咐,京中不比北疆,必须谨言慎行。好在他从小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每日独来独往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碰上这种要分组的时候,就十分尴尬。
幸好,眼前的少年,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齐简对着柳忆点点头,微微勾起嘴角。
“你擅长什么诗词?”柳忆自来熟,他一屁股坐在齐简旁边,拍拍齐简肩膀,“世子你长在边疆,应该擅长边塞诗吧?”
“不太擅长。”齐简盯着自己肩膀,摇摇头,没好意思把话说全。其实他每天听父王念叨最多的,是凄凄婉婉的闺怨诗。
柳忆自行把这话理解成,齐简不善诗词,他歪着头想了想,小声道:“没事没事,等会儿看我的,咱们这组主打浓词艳赋。”
具体怎么玩的飞花令,柳忆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一组说完轮到下一组,每组两人中,有一人答出就算过关,就这么几轮下来,还在场上的只剩下蒋风俞那组,和自己这组。
“这次的字,是心字。”蒋太傅说完,示意蒋风俞先开始。
蒋风俞想了想,作句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柳忆赶紧接上。
蒋太傅赞许地点头,又看向蒋风俞。
蒋风俞没想到柳忆作诗作得这么快,皱着眉头思考半天,终于又想到一句。
齐简也没想到,这个曾在太学外拦下自己马车,又主动替自己解围的少年,竟文思如此出众,他下意识看向柳忆。
“唯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柳忆说完,对着齐简一挑眉。
明知柳忆只是显摆学识,但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齐简还是没来由心尖微颤。
柳忆接得太快,蒋风俞狠狠皱眉摇了摇头,他队友站出来念句诗,虽不太押韵,但勉强算过。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柳忆心里暗笑,自己这可都是高三偷看积累的,蒋风俞他们靠现场作诗,怎么可能比得过?
“你…”蒋风俞瞪他,“你怎么都是这种诗。”
“这种诗是哪种?”柳忆也瞪回去,“再说,看不惯我的,你倒是继续作诗啊。”
蒋风俞憋了半天,在规定时间内勉强又说了一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柳忆笑嘻嘻说完,对着蒋风俞做个请的手势。
蒋风俞实在作不出,气红了张小俊脸。
“作不出来了?”柳忆斜眼瞧他。
“别得意,我不信你还能作出来。”蒋风俞咬牙切齿,满脸不服气。
柳忆没理他,反而扭头看向齐简:“世子,你觉得呢?”
齐简对上那双眼睛,下意识点头:“能。”
柳忆顿时乐了:“这么挺我啊,够意思。”
说罢,他揽着齐简肩膀,得意洋洋开了口:“心似双丝网,内有千千结,有没有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有没有心?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这也有心吧?”
齐简感受着肩上温热的触感,恍惚间根本无心去听柳忆说些什么,他回过神来,就只听蒋太傅高声赞扬着:“文思泉涌这四字,配上攸臣,也不算辜负了。”
得了表扬不算,他们组还被评为课业甲等,连齐简这个一句话没说的,都跟着沾了光。
柳忆笑咪咪地戳齐简两下:“怎么样,厉害吧?”
齐简点点头。
“我们都评上甲等了,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奖励啊?”在柳忆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对齐简提要求。
齐简愣了片刻,笑着问:“柳公子想要什么?”
“叫我柳忆。”柳忆眨巴眨巴眼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听说,异兽园新来了批异兽,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异兽园,跟上辈子的动物园有点类似,硬要说的话,应该叫皇家动物园,顾名思义,只有皇室成员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