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翟倾曼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熔白,楚楚可怜的眸子里似乎下一瞬间就能淌出泪来。顾熔白静静地坐在那儿,垂着眸子不去看她,言语间却带着几分果断:“倾曼,我说得很清楚了,从前我帮你,不过是看在你是阿挽的朋友的份上。即便是后来我留学的时候再碰到你,包括后来偶尔去英国看你,也仅仅是看在往日你和阿挽的情谊上,我对你没有一丝其他的想法,相反,在年少的时候,我甚至不太喜欢你,所以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回英国吧,以后我也不会和姑姑家走得太近,我们就当,不认识。”
翟倾曼的嘴唇在一点点颤抖着,从前她对顾熔白的感情里便带着无数的自卑,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说得这么直白,甚至不太喜欢?只不过是把讨厌说得委婉些罢了。是的,从以前到如今,他都是众人仰慕的天之骄子,而她不过是活在泥潭里的,被众人嫌弃的孤僻女生。
“可,我们是朋友啊,我可以去向希挽道歉,我可以努力去把你忘了,我们可以还是兄妹,我们还和一样可以吗?”翟倾曼的泪珠一滴滴地落在顾熔白的手背上,她拉着他的胳膊,神色里带着乞求地看着他。
“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妹,”顾熔白松开她的手,“因为你和阿挽是朋友,所以我们才有交集,你只是我姑姑的干女儿而已,这亲戚也谈不上,还有,如果你想把忘了,我们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分别。”
“不!”翟倾曼情绪染上了几分激动,“熔白,我没有朋友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也离开我……”
“倾曼,”顾熔白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了几分烦躁,心头却已经出现了些摇晃的怜悯,“你要知道,你原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得到的多了,才会贪心不足。你如果这样回了英国,至少你还有更好的生活,我也相信我姑姑不会亏待你的,你再这样逼我,我真的也会告诉我姑姑和你一刀两断,你不要觉得她当初帮你瞒着我,和你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就不会听我的,毕竟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翟倾曼心下骤然凉到冰点,她没有想到顾熔白把话说得这样狠绝,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见过顾熔白生气,甚至都和她说过一句重话,可今天他却果断而坚决地在她少的可怜的自尊上,又补了一笔。
“来,吃饭吧。”千米和陈千远帮着邵希挽搬好家之后,便被陆迟以留下来一起吃饭,虽说陆迟以做饭的手艺还不错,但在这三个食不知味的人面前,似乎只能显得桌子上这些菜全都是摆设。
“诶。”陆迟以给陈千远小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调节调节气氛,陈千远颇为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指令,侧过头看着旁边一言不发只低头吃饭的千米,无力地叹叹气,然后把目光转向邵希挽:“邵儿,你什么时候回永斯上班?”邵希挽微微一怔,然后自然地一边夹菜一边说道:“这周五去办手续,顺利的话,下周一吧。”千米听到这话,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邵希挽道:“什么叫顺利的话啊?你回永斯,还能不顺利吗?”
邵希挽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看了陆迟以一眼,然后淡然道:“我们这个行业竞争很激烈的,而且我又是在快升职的时候离开的,本身我就是外调过来的,现在回去我怕的是没有我立足之地。”陆迟以闻言,眉头一皱,面上带了几分担忧:“那……”
“所以我从声迟,带了两个大客户走,”邵希挽的笑意微微加深,略有得意地看向陆迟以,“你放心,不过是让这两家公司的所有咨询业务都跟着我走,对声迟的合作没什么影响。”陆迟以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多了几分欣赏,然后一副轻松的样子对着陈千远调侃自己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专业人士的实力,把我公司整个搬走我都可能察觉不到。”陈千远着实没什么心情,只能敷衍地应和了两句,继续垂头丧气地吃饭。
邵希挽感受到了对面两个人的低气压,似乎也留意到两人之间的不太对劲,便找了个借口叫了千米到自己的房间里来,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我觉得像是你们病了一个月似的。”千米眼色黯然了几分,落寞地摇着头,怕提到翟倾曼再让邵希挽受到什么刺激,索性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是不是因为翟倾曼回来了,你心里不痛快?”邵希挽倒是没避讳什么,直接问了出来。
千米的神色里带了少许讶异,大抵是没想到邵希挽不太介意:“我以为,你很介意她的名字,所以也没敢提。对啊,她回来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某些人十年如一日的把她的照片摆在床头,看见人家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邵希挽听见千米言语间酸溜溜的醋意和失落,又联想起之前陈千远曾经和她说过的话,不免嘴角带了些许笑意,打趣着千米道:“你这么吃醋,陈千远也应该很高兴吧。”千米白了邵希挽一眼,眼底还藏了些许温热的泪意,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隐忍的委屈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了,所以一时间也没忍住。
看见千米这个样子,邵希挽也不忍心继续调侃下去,索性正了自己的神色,宽慰着千米:“你放心,我早就问过他的,如果翟倾曼回来了怎么办,他说他会很开心翟倾曼还活着,但现在他心里的人是你,所以已经过去的情感,他不会再追了。”
千米眼睛里犹疑着燃起一点点希望,颇有些怀疑地问道:“这是他说的?不是你编着来骗我的吗?”“我骗你干嘛?以咱们两个的关系我何必向着他说话,”邵希挽略微有些无语,果然这女人一情绪化,是半点理智也没有了,“更何况,我觉得对你两来说,翟倾曼还活着,反而是好事。”
“为什么?”千米不解,如果翟倾曼没有出现,他们还是好好地过着两个人自己的日子啊。“你看,如果她真的不在了,那她留给陈千远最后的印象,就是一个与他相爱至深的初恋,你这辈子都可能争不过她在陈千远心里的位置,毕竟逝者已矣。可她现在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陈千远还知道了从一开始翟倾曼爱的人就不是他,那你觉得,他对她还能剩下几分留恋呢?说到底,他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都不过是那份遗憾罢了,可现在,他心底的那份遗憾已经面目全非了,他只剩你了。”
继续坐在餐桌上的陆迟以和陈千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陈千远冲着房间里比划了一下,然后带着几分玩笑,声音却保持着低落地问着:“怎么着啊,我看你俩这意思是,过上日子了吗?”陆迟以递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又仔细看了看那边禁闭的房门,回过来白了陈千远一眼:“少瞎说啊,人家这儿的情感危机还没过呢,我可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更何况我就是想帮帮她而已,她之前为我做了挺多的,我也总要表示一下吧。”
陈千远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言语间带了几分果断和笃定:“你放心,她和顾熔白,肯定是再也不可能了。早在他俩这次和好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靠谱。说实话,虽然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但男人看男人总还是看得更透彻些,顾熔白从小就是个被众星捧月的人,天之骄子,性子阳光外向,骨子里却有股与生俱来的清高和骄傲,或许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喜欢他只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所以他压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些扑上来的好,更不清楚这些在邵儿看来会有多严重。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个的性格已经和当初截然不同了,顾熔白从温柔贴心变得敏感多疑,也学会了在感情里低头,那邵儿呢,原本就是个活泼爽朗、直来直去的性子,现在是隐忍淡然,处事圆滑,波澜不惊,顾熔白在她这里,或许得不到一丝一毫的优越感,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觉得自己不如她。”
陆迟以点点头,在他的认知里,工作时的邵希挽确实是强势了些,可顾熔白在自身的领域也做得很优秀了,着实说不上两个人还要比较一番。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了然,沉着声音道:“确实,我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有的时候考虑的未免太多了些。”
陈千远将目光又转移到陆迟以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番,撇撇嘴道:“我倒是觉得,你这么佛系,挺适合和邵儿在一块的,但我就奇怪怎么有你这么个不开眼的,这么多年都没多瞅我们邵儿一眼。诶,不过你俩这相处模式我实在是搞不明白,总是还来还去有意思吗?你俩演电视剧报恩呢啊?”陆迟以懒得理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低声回了他一句:“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