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从帷帐后面跑出来一个小小身影:“你怎么了?”
正是那小公主和清。林惊琼仔细打量她:身量似乎长高了些,面上唇红齿白的精神很好。林惊琼便安心了些。
“朕要杀了她,杀了她!”天子捶案道。
“哥哥,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必动气。”小公主接过宫人手中的汤水,伺候天子喝下,并暗暗递了个眼神:“我看凤侯不是那等谄媚小人,她定是有难处的。这样,哥哥累了,不如暂且去歇息,让我与凤侯谈谈如何?”
天子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好,便依你。”
天子被扶进了内殿,小公主又命其他内侍退下,殿中只剩下了二人。
“你平身吧。”小公主走到林惊琼身前道。
难不成她认出了自己?林惊琼依言站起。
果然,小公主猛地张开双臂扑进了她怀里。“是这个味道,”她脸在她胸前蹭蹭:“是你救了我。”
☆、越王妃
“嗯?什么味道?”林惊琼笑道:“臣怎么闻不到。”
“你的味道呀,我的鼻子可灵了。”小公主仰头看着她笑道:“我就说男子怎么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原来我的救命恩人是个姐姐。”
“臣何曾是公主的救命恩人,臣扔下了公主自己逃跑了。”林惊琼抱歉地道。
小公主摇摇头:“多亏那时你出现,秦卫怕的很,许是失了兴致,他的侍卫便把我送回宫来了。”
“是么,那太好了。”林惊琼舒口气。
“我原以为你是秦卫的仇家,如何又变成这殿前指挥使了?”小公主松开她,拉着她坐下问道。
“臣并不是他的仇家……”林惊琼便把事情始末说与了她听。
“原来是这样。”小公主听完后,尽管尽力遮掩,然到底年岁太小心术尚浅,还是让林惊琼看出了她失望。
“公主放心,臣定会竭力保护公主的安好。若是秦卫敢再犯,臣绝不容忍!”林惊琼忙安慰她。
“嗯嗯!”小公主用力点头,又紧紧握住林惊琼的手:“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玉清殿之变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把贤妃娘娘拖出来,撕开了她的衣裳……”
什么?秦卫还干过这种事情?!林惊琼深吸一口气,杀气浮现双瞳。
“搜出先皇的血诏,然后叫人活生生勒杀了她……”小公主颤声继续道。
呃,这样啊。林惊琼揉揉眼睛,又安慰小公主:“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然小公主的手仍在抖:“可是,可是母妃们都说,等我长大了定是要嫁给他的。我好怕,林姐姐,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嫁他!”
“不怕不怕。”林惊琼忙探身抱住她:“有姐姐在,公主什么都不怕!”
有了小公主代为说项,天子终于松口,允许以普通禁军侍卫来轮换守卫,不折腾将官们了。林惊琼便也撤回了秦卫的侍卫们。
小公主还不放林惊琼走,拉着林惊琼去后宫四处游玩。“如今哥哥尚未立后,也没什么妃子,后宫里只有一群太妃,闷的很。林姐姐你以后时常进来陪我玩儿好不好。”她与林惊琼道。
“好,有时间臣便进来。”林惊琼很想走了,衙门里一堆事儿呢,然听她说的这样可怜,又不忍心。
此时她们分花拂柳爬上了一座假山顶上,林惊琼突然听到从假山那一边传来女子交谈声,间杂着自己的名字。
小公主也听到了,她示意林惊琼噤声,拉着她小心探头往声音来处看去。
假山底下,一群奴仆环侍着三四个贵妇,正在闲聊。
“那个是顾太妃,她左边那两个是礼部赵侍郎的夫人和越王的弟媳刘夫人,”小公主与林惊琼附耳道:“顾太妃右边那个是她娘家侄女,河东都督家的儿媳妇顾知弦。今夜宫里有为迎接河东都督入朝举办的晚宴,想来是提前进后宫亲戚相聚。”
顾知弦,不用小公主说林惊琼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她以前见到的顾知弦多是温柔沉默模样,却是第一次见她如眼下这般左右逢源谈笑风生。
“那位凤侯,侄女自然是熟悉的。湖东城的人哪里有不知道她的呢,甚或说谈之色变。她武功是高强,可这人品未免就……那时湖东城但凡周正点的儿郎外出时都刻意扮丑,唯恐被她掳进山寨里去呢。据说她山寨里,总拘囿了不下十来个少年郎。”此时顾知弦细声细气,似是极羞赧的样子说道。
“啊呀呀,莫不成是她拿出这无耻劲儿来,勾引了越王去,故而得了这个封侯?按说不能啊,越王什么样的没见过,这多少年了只王妃一个。”赵夫人惊讶道。
“我就说么,我看的没差的,越王对王妃也没那么好,都是装的。”刘夫人兴奋道:“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了,我那好嫂嫂也不是个吃素的。”
“一个山贼能给个侯爵,这宠爱非浅啊,”顾太妃掩唇道:“越王这是老了老了才开窍么?”
假山上林惊琼手按住太阳穴,深深吸气。
“林姐姐,我去帮你出气!”小公主气愤地道。
“不必。”林惊琼按住她:“这种流言,越描越黑。”
她抬头,看到四人旁边大树上有个硕大鸟巢。便伸手摸了块石块,手腕一抖,石块疾如闪电射出,正中鸟巢将鸟巢打了个稀巴烂。洋洋洒洒的枯枝败叶与鸟粪鸟羽鸟蛋劈头盖脸落了树下四人满身。
四人猝不及防,尖叫避散,好不狼狈。
“姐姐好厉害。”小公主捂嘴忍笑。
“顾参将,最近坊间是不是有什么关于本侯的流言蜚语?”离了后宫,林惊琼抓了顾如之问。
顾如之是个尽忠职守的,只休息了一日,今日便来林惊琼身边当值了。不似其他将尉,纵是林惊琼将天子改换心意的消息着人送去了,却还一个个的人影都不见。
“这个,这个末将没有留意。”听了林惊琼的话,顾如之目光闪烁。在她一再逼问之下,才吞吞吐吐道,如今流言蜚语遍布朝堂与市坊间,都说林惊琼是勾引了越王,才得的这个封侯。
林惊琼气的牙根痒痒,可一时又无计可施。只能在腹中把秦氏父子又骂上千百遍。
这日宫中为河东都督入朝举办的夜宴,原也邀请了林惊琼,林惊琼推了。不过如今人手不足,林惊琼少不得滞留于宫中盯着防务,时不时也要到举办晚宴的见鸾殿外转转。
华灯初上时分,赴宴的王公大臣们一波一波来了。因是招待苏家全家,故而赴宴者多也携带家中女眷。
越王妃夏氏亦在赴宴之列。
越王妃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宁。越王毫无缘由地封了个女侯,引的朝堂市坊议论纷纷。越王妃亦留心到,殿下这几日心情好的很,面上总有抑制不住的欢喜。这种欢喜她从未见过。
心腹人与她嘀咕:这位女侯的容貌,与她有三分相似。
越王妃闻言心中便是一颤:若是她的容貌与她三分相似……那与那人,是几分相似呢……
此时步上举办宴会的见鸾殿玉阶,心腹人与越王妃附耳:“立于那边檐下的,便是凤侯。”
越王妃急急转眸看过去,见华灯之下,那人身着一身禁军将官的红黑衣装,无有一丝脂粉气,却也无有揣度中的粗鲁不文。夜风吹动她身后披风鼓荡如虹,那一份英姿飒爽倒比英俊儿郎更动人心魄。
容色倒还在其次,只这气度已和记忆中那人像了个十成十。
越王妃顿时只觉浑身上下,从心窍到指尖,都是冷的了。
“奴婢刚听闻一事。”心腹人又道:“昨日在街市上,她当众给苏家的小姐没脸……”
林惊琼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她转头看去,看到那众星拱月行来的华贵妇人。
“是越王妃,君侯快行礼。”身边顾如之提醒她。
哦,这就是越王妃。林惊琼边行礼边迅速打量两眼。比起秦和,这位王妃那风流婉苏的气度,倒与秦卫如出一辙。可秦卫亲口告诉过她:“王妃夏氏并非我亲生母亲,她与四个弟妹也不曾得知你我成婚之事,日后若是遇见,敬而远之便是。”
既是她不晓得成婚之事,为何看她的目光别有深意?想来也是被流言蜚语所惑了。林惊琼愈发烦恼。
越王妃进入殿中之时,已等候在此的各家夫人小姐纷纷上前问安。粉招翠摇,好一片花团锦簇。越王妃留神看去,人群正中有几个脸生的女子,便知是河东都督家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