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冲!”自己在人数方面有绝对优势。短兵相接,自己可不怕。
他嘴角刚要往上扬,却是手下一个领队匆匆赶来并口口声声:“不好了”。
朱永宁差点一脚踹上去。触霉头的东西!
“好好说话!”
“官兵……官兵正在过来!”
“过来就过来,有什么可着急的。”官兵到这会儿才到,确实已经晚了。
“属下刚到一街外,就瞧见了咱们的暗探强子正被官兵杀了个一刀对穿!强子临死前喊话说宫中已被北营禁军拿下!让殿下快跑!”
“什……什么?”朱永宁的脸顿时僵住。“你再说一遍!”
“宫中掌控权已被夺走,大量官兵正在过来。不排除北营禁军也在过来的可能。”
“你确定?”
“确定!属下派亮子带队往外冲了,可他们都没能回来复命。”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朱永宁彻底慌了。
“传令!传令!让咱们的人……赶快回来!”朱永宁到这一刻才发现,此刻他的人手,刚刚被他全都调到东墙对将军府发动猛攻去了。此刻他的一半兵力都已进入了将军府里边,还有一部分在攻墙,而在他身边守着的,只剩了三千余人!
他心头一下生出巨大恐惧,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不想上当,但他一直在上当。那么,难道东墙的进展也是上当?他的人一直因为没法攻破而一筹莫展,突然的颇有成效是对方诱饵吗?就是为了将他的人全都引入将军府?
这样的想法让他害怕。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似乎是上当了!
他不想信邪。
可他在屋顶一直执行探查任务的暗卫来报:南边,至少有数万官兵正在过来。看他们衣着,应该是顺天府、京卫和兵马司的都有。其后,还有不少衣饰不一的侍卫,大概也有好几千……
朱永宁慌了。
一万多人从身后包抄过来,可他的身边只有三千人?太扯了!
而他的暗卫又报,其他三个方向也有步伐整齐的官兵正在逼近。
其实哪里需要来报,手握千里眼的朱永宁已经看见了。
西边约莫有两千人的官兵,此刻已经赶到西墙,和埋伏西边那户宅子的官兵汇合,正在对他留在西边巷子的手下进行围杀。
北边有约莫五千官兵也已赶到,正从将军府西北角的一扇门进入府中。特么的,那里的墙壁竟然开有门?
而放眼望去的将军府,此刻对方的所有兵力已不再藏匿,原来他们的兵力至少有四五千。加上此刻源源不断正在进入的府中的兵力,自己唯一的优势——人数,也没了。
可笑他一直以为,将军府满打满算的拼凑,最多也就几百人。
所以,果然还是上当!
朱永宁慌慌张张冲下了所在的茶楼。
他的口令也正以最快速度往下传,要求所有正在进入将军府的卫兵即刻停下进攻,回缩防守。已经进入将军府的也原路返回!
他跑到楼下,一时却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四面八方,都无处可逃,是不是?
他突然想起,城门已经落下。
他又想起来,宫中也被占下。
他进退之间,早已无处可去。
而他耳边,已经可闻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正在步步逼近。
一瞬间,浓浓的虚无感已经上来。
喊打喊杀声已经传来。
他悲哀发现,他的三千人,被官兵的一万多人,给围了。
对方形成了包围圈,展开了厮杀。
说是厮杀,其实更像是屠杀。
他站在了最中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倒下。
虞荣安和老头们的声音再次传来,并不远,似乎就在大门后。所以他听来那么清晰。
他们说,故意将他引在了将军府,故意等到刚刚才暴露了漏洞让他的人打进府中,为的就是将他的人一切为二。让他墙里的人出不去,墙外的等着被杀。
他们取笑,说早就断定他不是对手。他们笑他,胃口太大,若集中兵力只占宫中,他们一定无计可施,可他过于自信,想要尽善尽美,反而给了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此刻认输,便留他一条贱命……
他,还有希望吗?
……
第642章 最后的通牒
朱永宁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他的人能快些从东墙回撤。
只要用最快的速度撤离,那么他还有一丝机会!
可他此刻一远眺后,看到了什么?
北营军!
北营军果然来了!
装备最好,能力最强的北营禁军正在快速移动过来,还是从东面包抄,出现在了他正从东墙撤离的主力身后,与这边的官兵刚好形成了又一波围杀。
日薄西山寒意起,刮了多日的东南风,今日突然被西风取代,将他吹了个彻骨寒。
完了!
完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永宁耳边只剩下厮杀留下的痛喊声。
他的四周,尸体越来越多,护卫越来越少。
近身护卫的三千人,眼看着成了一千,又成了五百,渐渐只勉强将他围了几圈……
将军府大门突然敞开。
他看见了虞荣安等人。
这群人,站在火炮之后,身边数百火铳手,与他只几十丈,却如同隔着沟壑。
朱永宁心知,大势已去。
“朱永宁,你若此刻投降,我等还可暂且饶你一命!”
这是谋反。岂是他们饶他,他就还能活的?朱永宁不由失笑。
“当然,你也可以自裁,说不定我们还能手下留情。做得不那么难看。”
朱永宁沉着眸子,半晌没有说话。
本以为他已认命,可他再次抬起眸子时,眼中却再次亮起精光。
“咱们谈个交易?”他壮胆上前几步。
那边官兵得了示意,暂时停下了手中围杀。
“真的,你们不能杀我!”他巴巴求来,眼神诚恳,姿态极低。
然而,将军府火炮已经准备就绪,就那么直直对准了朱永宁。
赵老冷笑:“这一炮下去,我也终于可以对得起我那死不瞑目的女婿了!”
“不要,不要!”
朱永宁接连摆手。“你们不是忧心于京城外围?只要你们放我离京,我来想法子让辽江撤军?如何?我甚至可以帮你们暗杀朱永昊或是辽江王。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喂我一颗毒……”
朱永宁慌不择路,脑子转得倒是快,一下给出了他的建议。
可来不及了。
那火炮已经点上。
“轰——”的一下。
炮打响了。
随后,是一串“啪”“啪”的火铳声。
朱永宁接连几声嚎,如被生剥了皮的虾一般蜷缩一团蹲地跳……
几息之后,在一串笑声里,他才发现,他一点都不痛。
火炮根本没有威力,火铳似乎也都是空枪。
“蠢货!咱们一共就只三炮,早就用完了。火铳也几乎都是报废的,聊胜于无罢了。瞧把你吓得!”
荣安:“我就说吧,他就是个怂包!哪怕穷途末路,也舍不得自尽!”
原来,荣安与一位阁老打了个赌。
阁老觉得朱永宁山穷水尽会自尽,但荣安觉得不会。
按他十几年如一日的隐忍,真要死也得经历一个挣扎过程。他早年能投靠朱永昊,后来能投靠朱永泰,他能与塞地外族联合,这样的人,底线太低,底线还可以一再放低,他的末路,他们可未必探得到。
她的料想不错。
纵是被人这般取笑,纵是因为惧怕火器而犯了大错,朱永宁依旧没有保持骨气和尊严强势赴死的勇气。早已吓得坐倒在地的他,再次求了起来,希望得一条生路,希望他们考虑他刚刚的建议。
“你觉得事已至此,我们还会信你?”谁不知道,一旦放他出去,他便将再成朱永昊走狗,疯狂报复。
“只有我能帮你们。真的!”
“不用了!反贼的帮助,我们不需要!”几位阁老手一挥,最后的围杀开始。
结果,显而易见。
朱永宁身边护着的只几百人,对于官兵来说,拿下他轻而易举。
当刀横上他脖子时,战斗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
将军府里外反军已无折腾意义,主动放下兵器……
朱永宁因为布兵的错误,因为消息的滞后,因为太过轻敌,最终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