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珹回过神来,眉间一蹙:“是他们主动要你参与的?”
“不是。”梁迟煜摇头,“是我主动提出的。”
谢珹有些气愤,几乎要指着他的头问一问这玩意儿里头除了屎还能不能装些有用的东西,说话自然也难听了很多。
“你一个听到毒贩子仨字儿小腿肚都打颤的人跟着我瞎凑什么热闹?自己平时分明怕得要死,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想给自己开个困难模式?”
“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头脑发热,我早就想好了。”
谢珹看着他,眼里全是不赞同。
梁迟煜从果篮里掰出根香蕉,三两下扒拉开果皮。谢珹心说这小子还学会贿赂了,以为拿根香蕉就能讨好他让他消气,简直是妄想!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口嫌体正直地伸出手。
梁迟煜没注意到他伸手的动作,直接把香蕉塞进了自己嘴里,几口吃完之后顶着谢珹不敢置信的眼光说了句:“破医院地址这么偏,一早赶过来饭都没来得及吃,饿死我了。”
谢珹顿了顿,忽然觉得让这厮好好体验一下人间疾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梁迟煜反客为主,直至吃饱喝足,也没想起来给病号大爷削个苹果。
他机智地岔开话题,没再去提自己如何如何,反把重心绕回了谢珹身上。
“你这次是要潜伏在李氏的,所以原本的身份就不能用了。‘谢珹’,年二十七,嘉余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在一次恶性绑架案件中为拯救人质,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最终歹徒引爆炸/药,谢警官英勇殉职。”
谢珹还挺满意这个说辞,点点头,“加上一句,一代英杰就此陨落,实乃嘉余公安团队的损失。”
梁迟煜面无表情地把文件拍在他的脸上。
“为了掩人耳目,你的新身份不出意外应该是个普通混混,那头有我们的人接应。”梁迟煜说的是初步准备,倒是礼貌性地问了问谢珹的意见,“你对你的新身份有什么想法没有?”
普通混混这种说特殊也不特殊的职业,对谢珹来说想要拿捏好只需要本色出演罢了,根本没什么难度。以他的成长经历,若真心想要混入那群人,怕是比人家恶棍本身还要贴合几分。
谢珹想了想,“我能给自个儿取名字定年龄什么的吗?”
梁迟煜点头,“可以,这些我们都可以运作。”
“那我就叫……吴疾吧。”
梁迟煜眉毛一动,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无什么?”
虽说任务险峻,但倒也不必如此自暴自弃吧。知道的是去卧底,不知道的还以为送他进宫。
谢珹咬了下舌头,“吴疾。口天吴,没病没痛那个疾。”
梁迟煜嘴角诡异地一动,手头默默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情况下绝对不能笑。
“年龄?”
“年龄……二十三吧。”
梁迟煜笔尖一顿,鄙夷地看着他。
谢珹眼神飘忽,嘴倒是硬得很,“二十三怎么啦,我看起来不像个二十三岁的帅哥吗?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往小了报年龄的吧,我说你懂不懂市场啊,现在的小混混群体低龄现象很普遍,二十三我都说多了。而且年纪轻的才能有后期晋升空间,才能慢慢被提拔到中心去。”
“我没说二十三不行,你着急忙慌解释什么。”
梁迟煜被他连珠带炮地哄了一通,专业素养早已裂开,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谢珹咬牙切齿,偏偏还暂时没想出好点子去岔回他,只好沉着脸看他笑。
身份捏造好了,他的外貌也需要有些改变。面孔上最有辨识度的那颗泪痣自然需要点掉,除此以外,他需要做的,还有把自己从内而外变成一个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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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挽舟的身份警方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在李家话语权颇高。线人那边说他有个秘密行程,安保措施到时候也会打折,也方便在过程中做点手脚。
而李挽舟那边正好和密谈对象谈崩了,双方火拼中途,警方常年安插在侧的卧底趁势带着李挽舟绕路,到了没人的地方第二波埋伏上来,谢珹——或者说吴疾便以手下的身份冲出来救人。
谢珹本来听完计划过程还在和梁迟煜吐槽说幸好荀洲洋没插足影视行业,否则就他这种编剧能力,国内影视市场肯定倒退三十年。
英雄救狗熊的过程并没有因为他的吐槽而被撼动,李挽舟被逼至末路,身中数枪,跟着的人死伤惨重。
吴疾本来在外围火拼,眼见李挽舟被手下掩护着撤退,也跟了过去。
他此前并没有在李挽舟面前露过几面,和寻常的打手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李挽舟身边的人到底还没有忠诚到死命相护的地步,危险关头在意的,还是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这也给了吴疾可乘之机。
那些人迫于李挽舟的压力,一哄而上,把外敌短暂地挡了下来。吴疾和同为卧底的李挽舟身边的人对了个眼色,然后那人把时已重伤的李挽舟托付给了吴疾。
他带着李挽舟逃命,自然不会轻松,受的伤更是不少。
也不知道李挽舟到底得罪的什么人,那群人不死不休地纠缠着,看架势非要他一条命才肯罢休了。
局势僵持不下时熟悉的爆炸声从耳畔炸开,李挽舟再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面孔把他推在地上,自己挡在前面,用肉身隔开了他与火海。
他这边心头颤动不止,吴疾却骂了娘,他这伤原本才好了几天。
再醒来,吴疾看着头顶的吊瓶,感慨了一下自己多舛的宿命,意外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李挽舟。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没见应答,李挽舟放缓了语气。
“谢谢你救了我。”
吴疾听完这句,心里知道他赌对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翌日。
清晨的光束透过落地窗打在地板上,给雪白的床单镀上了一层金边。
钟愈半醒半昧时伸手触摸身侧,那边早就没了温度。
她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起身,听到旁边浴室传来水声,没多久那人就围了个浴巾推门出来。
“醒了?”
他的长发湿成一绺一绺地垂在两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淹没在颈窝里。就连声音都似乎带着荡漾的水声,微哑。
钟愈收回视线,胡乱地点点头。
谢珹轻笑一声,随手拿了块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掀开一侧的被子钻回床上。
钟愈被他的一番动静闹了个清醒,嘟囔道:“吹干头发再上床,你这个坏毛病总也改不掉。”
她伸手抽开他搭在头发上的毛巾,任他矮着身子伏在自己腿上,然后认真仔细地帮他擦拭着湿发。
“因为总会有你容忍我这个坏毛病。”
他声音懒洋洋的。
钟愈现下才真实地感觉到谢珹回到了他的身边,她触碰着切实存在的他,不是梦里不是任何缥缈无际的地方。
她顺着他的后颈往下擦拭水珠,手头的动作顿了片刻。
“怎么了?”
“我记得在秦淮月第一个见你,你这边有一个纹身。”
钟愈的食指在他颈侧轻轻划动了一下。
谢珹笑道:“哦,那是纹身贴,是不是很逼真?”
那天本来就是夜里,光线更是算不得明晰。他正张扬地散发着侵略性,而她又被这张脸拨弄得分不清虚幻现实,纹身便也算不上什么侧重点了。
谢珹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又解释道:“咱们毕竟是公务员嘛,纹这玩意儿不合适。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贴给你看。”
钟愈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
早餐是谢珹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好的,酒店套房里有一整套完整的厨房用具,莫名让钟愈想起谢珹的家来。
两年前他离开以后,钟愈就回了钟家老宅,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每次一产生要靠近那里的念头,心头就会涌起无限的悲戚。
家里的宠物们最终都是盛无诤亲自接出来的,猫猫狗狗都是通灵性的动物,感知到了女主人的悲伤,也发觉了男主人的消失。
钟愈的三只猫两条狗毕竟和谢珹相处时间不长,还没有那么深刻的眷恋,可谢小红是打小就受尽宠爱的“独生子”,对谢珹的依恋最多。尽管被接到了盛家,每天还是会在过去与谢珹约定好的时间段跑到门前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