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地草草洗完,江寒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把换洗衣服落在了房间的椅背上。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江寒裹着浴巾呆愣愣地望着门,放空了五分钟。
如果裹着浴巾出去拿,浴室正对着客厅,到时候肯定会被看到,岂不是更尴尬。
但是如果叫叶夕给他拿,江寒觉得,从各种意义上都会变得十分危险。
……
最后江寒还是轻轻地把门锁打开了,手死死地拽握着门把手以防万一,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叶夕!你在么!帮我个忙!”
如果尴尬是必然的,那么危险还有一丝不发生的可能性。
叶夕闻声赶忙快步走了过来,看着江寒从卫生间的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来,样子十分滑稽。
江寒把浴巾死死地裹在身上,朝叶夕眨了眨眼睛说:“那什么,我忘记拿衣服了,你帮我拿下行吗,就在我房间的椅背上。”他刚洗了头,头发还湿着往下滴水,眼睛也因为浴室里蒸腾的雾气变得氤氲湿润,眼角还被水汽蒸得有一丝绯红,看起来无助又有点儿可怜。
叶夕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然后有点儿慌张地移开了视线,他匆匆扔下一句“好”,就转身进了江寒的屋里。
叶夕进了房间半天都没个动静,江寒有些急了,把头更探出来了点,又喊了一句:“哎,你找到了没有啊!”
两秒钟后叶夕拿着他的衣服出现在门口:“找到了,不在椅背上,你放床上了。”
“……哦。”江寒从门缝里接过衣服,他的左手一直握在门把手上,因为接衣服的动作,全身向前倾,一个力道不稳,左手重重地向下扶了一下,直接把门打开了,然后居然因为重心不稳摔了出去。
叶夕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江寒,江寒猝不及防地扑进了叶夕的怀里。
叶夕的手紧紧搂着江寒的腰,两人搂抱着一起撞在了门框上。叶夕正好是背朝后,吃疼“唔”了一声。
江寒因为平衡不稳,下意识抓住了叶夕的衬衫下摆,仰起头抬眼望向叶夕,眼里满是惊愕。
他的头发还没擦干着,蹭得叶夕的胸前的衬衫上一片水迹,还有几滴顺着发梢流下来,淌到了纤长的睫毛上。
叶夕盯着江寒的眉眼看了半天,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反倒变得紧了几分。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大约两分钟,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江寒率先开口:“你……没事吧?撞疼了没?”
叶夕没有回答他,看向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晦暗。
江寒慌忙松开了对方的衬衫,想从叶夕身上起来,可是叶夕却手臂一用力,直接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江惊慌失措地喊道:“啊!你要做什么!”
叶夕用手肘把半掩着的门直接撞得四敞大开,然后把江寒放在了洗手台的台面上。
江寒在脑内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在叶夕手里这么轻,真是好没面子。
还没等他做出反抗,叶夕就已经吻了上来。
江寒家的洗手台不算高,但是台面很宽敞,坐他一个人绰绰有余。叶夕把他原本撑在台子上的手紧紧按住,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直接撬开了他的齿关。
江寒的手被禁锢住了,就只好偏开了脸来躲叶夕,他一偏头,正好靠在了洗手台后的镜子上。
他侧着头,全身上下又只有一条浴巾,纤长白皙的脖颈便直接暴露在叶夕的眼前。
叶夕在他的嘴唇上流连了一会儿,又移到他的颈侧吮吻。脖子上的触感让江寒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仿佛有电流从四肢百骸流过。感受到他的紧张,叶夕安抚一般地轻轻摩挲着他的手。
又过了片刻,江寒终于得以喘一口气,他透过镜子看见自己眼角绯红,眼里水汽氤氲的样子,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浴巾就要被叶夕这个混蛋剥掉了。
叶夕的发质又卷又硬,蹭得江寒很痒,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找回了点自我,猛得挣开了叶夕的桎梏,抬起一只手盖在了叶夕的嘴上:“够了。”
叶夕也终于抬起头,正视进江寒的眼里,他因为情动微微喘息着,抬手握住了江寒的肩膀,几乎是用气音问了对方一句:“江寒……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江寒闻言一愣,他垂下眼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夕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那天我说喜欢你,想要和你交往,你那么快就答应了,可是后来,你又说分手就分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寒听见叶夕几乎是质问一般的语气,一股火也从心头涌起,他嗤笑一声:“我是怎么看你的?”
叶夕用炙热的目光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江寒撩了一把湿淋淋的头发,直视叶夕道:“正好你和我表白了,我想那就试试。再说了,这个年纪就谈恋爱,应该挺酷的吧。”
“后来腻了,就想分了呗。下一个会更乖。”江寒说完别开视线,有些不忍,但是又十分坚决。
若假话能结束这一切。
叶夕低垂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江寒几乎都有些坐不住了,他才缓缓抬起头。
江寒从来没有见过叶夕有过这样的神情。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几乎朝夕相处的一段日子,他都没有见过。
叶夕的表情在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起伏,让人看不出波澜变化,前世里他和江寒嬉笑打闹的时候眼睛里会有纯粹没有一丝阴霾的笑意,重生以后他看向江寒的目光总是歉疚与欲念并存,可是现在,他的眼神里却震颤不已,表情大恸。
“你说的对。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叶夕几乎是喃喃自语道。他慢慢地放开了紧握着江寒的手,从他身上退了下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江寒听到“砰”的一声门响,是叶夕离开了。
他终于仰起头,抬起双手慢慢地遮住了脸。
窗外下起了雨。
作者有话要说:都会好的
☆、第十九章
江寒醒的时候,窗外大雨倾盆。
他睡得很深,做的梦像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醒了却记得不太清楚。只是睁眼的时候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倒像是自一场绮丽的梦中骤然惊醒,不知道此刻究竟今夕何夕。
江寒揉了揉眼睛,活动了几下方才垫在桌上酸麻不已的手臂。意识渐渐回笼,一切烦心事又涌上心头。他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玻璃上快速流下的水柱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至远处苍白的天空。
天光十分刺眼,他不由得眯了迷眼睛,可天空却阴沉沉的,正如他一颗不明朗的心。
他居然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夜。
江寒站起身倒了杯水,来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瞬所有喧嚣混着若大的雨声冲进室内。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方才的最后一个梦了。
他梦到叶夕了。是从前那个和他吵吵嚷嚷,笑闹着度过了几乎整个学生时代的叶夕。
江寒梦到自己正从教室里出来,单肩背上包准备下楼,习惯性向楼下瞥了一眼,正看见叶夕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站在那棵正对着教学楼的桃花树下踢踢踏踏。他嘴角微扬,脚步越发轻快,最后两级台阶索性一跃而下。
他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喊:“你看——花瓣都给你糟蹋啦,落花有意——”
“——可没人比你更无情了,”叶夕抬起头,目光正巧撞上了路灯的光,“你看看这学校里除了我们俩还能找出第三个人么。”他眯了眯眼睛说道。
有啊,看门大爷。”
叶夕笑了一下,“看门大爷可不会站在楼底下等你两个小时。早把你锁里头了。”两个人肩并着肩往校门口走,天突然下起了雨,多少话语都湮没在了风雨之中。
再往后江寒不太记得了,一切都像是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看不真切,最后连储存在里面的声音也渐渐模糊了,只能依稀闻见几声少年时全然无所顾忌的欢笑。
江寒倚在窗前,低垂着眼帘无边无际地想着,末了轻轻勾了勾嘴角,又盯着远方灰蒙蒙的楼宇看了一会儿,把窗户关上了。
昨天叶夕走后,江寒回到房间,只是怔怔地坐在桌前,望着顺着窗户流下的水珠。